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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rticle.宫墙

BE短文合集and一些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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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因为我恨她,恨她杀了我的孩子,她的孩子却能够平安诞生,我更恨你处处偏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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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沈氏怜洱,一品武官嫡女。

今年是我位居后位的第三年,数日一批选秀女子入宫,悠闲日子过得短暂,长御东月慌慌张张地跑入主殿,我素来宠她,便也没多说什么。

“娘娘,太后唤您去建章宫一趟。”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下,但也只微微颔首,理理稍乱的发簪就匆匆赶往建章宫。

远远就见着了建章女官莲稚,神色一如既往的从容,在这深宫里便是难得的高上。

见到我了也仅仅是淡淡一笑。

“翎皇后,太后等候多时了,随奴婢来吧。”

进了建章宫,一眼看见的就是一排排葱绿的盆栽,被细致打理的高大佛像,往下是贡品以及跪拜的太后。

低调但仍旧奢华的宫殿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就如同紫禁城高耸巍峨的宫墙,让我只能看见被圈起的一方天地,无法改变被禁锢在深宫里的命运。

“翎皇后来了。”

堪堪回神的我忙给太后行礼。

太后素来不喜我,我也知晓作为名门望族的嫡女,该有的规矩学得一样不少,小心翼翼的讨好太后似是成了我的常态,仪态尽乱。

太后颔首,莲稚便扶着太后坐上软榻,我只觉炽热的目光围绕着我,心中升起烦意。

我就这么跪在铺满长殿的丝绒上。

大概是过了半柱香,携着清香的空气卷进鼻腔,太后终于肯开口了。

“翎皇后,你可知后宫嫔妃都怎样述你。”

我的额前忽然冒起丝丝冷汗,长跪不起的膝盖也在微微颤抖,心中泛起的凉意让我只觉悚然。

“臣妾不知。”

太后然是冷哼一声,茶杯也被重重地摁在紫檀木桌上,我只呆愣的跪在地上,涟漪将我的咽喉哽住,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翎皇后可知前朝大臣是如何评价的么。”

太后的声音不算柔和,威严的神情混合着冷淡的声音,就连平常的提问也衍生成了咄咄逼人的质问。

“臣妾…不知。”

太后的手一下子拍在紫檀木桌上,发出声响,我的身子跟着一抖,就连心脏也似快马加鞭一般跳动。

或许对我来说,待在这里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翎皇后,后宫嫔妃无一例外的都对你有很大的不满,作为一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怎可妄想拴住帝王的心。”

我的睫毛微颤,只感到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太后还依旧是数落个不停,魅惑君王,无所事事,慵懒成性,倚仗家势欺人,这些全是攀爬在我皮肤上的词汇。

如同恶鬼般的声音不停扫荡着我似是磐石的内心。

母仪天下,谦卑有礼,温言柔和。

仅仅是几个字便能将我困得牢。

出了建章宫我都浑浑噩噩的,艰难的到了凤仪宫便想早早歇下了,我身子骨从小就弱,这些日子炎热了就愈加嗜睡。

东月却递给我一封家书,瞧见她眼眶微红,我心中便是一咯噔,手指都止不住的颤抖。

掀开泛黄的纸张,风干的墨水印在上面,窗上镶嵌的膜纸被月光透过,淡淡的白色打在字迹上面。

“娘娘,将军…逝了。”

我的心仿佛在那一秒暂停了跳动,酸意涌上心头,脑海里浮出未进宫前的画面。

那个时候兄长待我极好,比得上当今圣上的宠爱,我总是能在静寂的宫殿里想起那双温润而泽的眸子,一颦一笑都显得那么温暖,至少在一边床榻冰凉的时候是这样。

“娘娘?娘娘!”

东月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晶莹的泪珠已经稳当的落在字迹上,晕染了墨水和我的记忆。

夜色朦胧,我连夜差人送还家书和几千两白银,深宫嫔妃是出不得殿堂的,我连兄长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讽刺的竟是,不能担起责任的我,在这一刻却又是母仪天下的模样。

眼泪似是流干了,微涩的眼睛一次次敲打着我,终究是没落了。

在前朝百官中,父亲被处处排挤,不得君王的心思,就连抗击匈奴败寇的将军,我的兄长逝去了也落不了一个风光后事。

而今后宫,贵妃掌协理六宫之权,我也不是当年风光无限的翎皇后了,受人诟病,只怕家族也落不到一个好结果。

我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双眼红肿,仪态不再,只记得太医说过,我身子骨比一般人弱不少,很难得孕,那个时候君上还会陪在我的身边,把肩膀给我。

在这冰冷的深宫中,君王独有的宠爱这便是我唯一的慰藉。

赶往圣宸宫已是午后了,公公拦着我不让我进入大殿,我不禁有些恼怒。

“公公,本宫就想见一面圣上。”

“皇后娘娘,这恐怕……”

我皱紧眉头,不顾劝阻,虚位的权利终于体现出来,没有一个侍卫能够拦住我。

拦住我这个一国之母。

想起来还是讥讽,我刚入宫的时候就得到了无限恩宠,家势颇大,封了个沈妃的高位。

只依稀记得侍寝那晚,我还是个羞涩的少女,圣上的动作轻柔,眼角含着笑,挺拔的身形将我笼罩,嘴唇薄凉柔软,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君澜一直都这么温柔。

后来圣宸宫断断续续的送来好些东西,我只当是君澜的意思,一时间便以为那是永远的甜蜜。

如若不是今日所见,我从来都不知道君澜是这样的冰冷凉薄。

进入圣宸宫,明亮宽敞的殿前,君澜的怀里拥着受宠的贵妃,我的全身都在颤抖,甚至不能够呼吸,耳边还想起君澜在月光下的起誓。

我是善妒,我妄想拥有君澜的整颗心。

我比尖刺更加恶毒。

我就是忘不了君澜温柔的眼眸,他该死的轻笑,低沉的声线一遍一遍唤着怜儿。

我跪下身子,看不见君澜复杂又闪避的眼神,就连我的声线都是肉眼可见的,颤抖的,我嫉妒得要命。

“皇上。”

君澜没有回话,我的耳边又响起了贵妃的调笑声,娇媚的声音是我远远比不上的。

我沉沉的吸了口气,话杂乱无章的吐了出来。

“臣妾今日是想与皇上商议前朝之事。”

女人的娇笑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君澜淡淡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漠。

出圣宸宫的时候,我甚至都站不住。

都说帝王无情。

是啊,君澜可比想象中的还要冰冷。

夜色,蝉鸣声声入耳,君澜来了凤仪宫。

我坐在主位上,没有一点心思是在棋局上,甚至不想去迎接圣上,疲惫占据我的神经,或是天气转凉了,太阳穴也疼了起来。

君澜进了主殿,而我懒懒的靠在软垫上,看不清他的神色,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皇后。”

瞧瞧,生疏得要命。

我轻轻地笑了笑,讥讽之意明显。

“坐。”

整个后宫也只有我这个不知礼数的妃子这样对他了吧,君澜的神色如常,像是习惯了一般。

“听说皇后今日去找祝贵妃了?”

我不知道君澜是怎么想的,昏黄的烛色下帝王的心绪晦涩不明。

“祝贵妃身子骨不好,听祝贵妃宫里的人说今日皇后去了,祝贵妃便突发心疾。”

从没有任何时候,我像今天这般恼怒。

“所以呢皇上,您怀疑是臣妾做的?”

君澜没回话,相知相恋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不懂的他的意思,只是我不甘啊,祝韫的父亲如日中天不就是靠着君澜的势头处处压我父亲一头吗。

祝韫从我的身边抢走最后的慰藉。

我的神色晦暗,棋盘被猛地推出去,看上去有些失智。

“君澜,如今祝业宇在朝堂上处处压父亲一头,逼得让人喘不过气,附了祝韫的势,那我呢?”

此时君澜也有了一丝怒意。

“朕即便是看错了人也不需要一个嫔妃来指点,祝业宇是借势没错,但这难道不是祝贵妃费劲心思讨朕开心得来的吗?”

“君澜!”

我的眼底浸满怒意,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止不住的颤抖,君澜盯着我的双眼。

“皇后呢,娇纵懒惰,着实让朕开心不起来。”

忽然间,我的思绪又飘向曾经。

君澜握着我的手,嘴唇苍白,光听声音都是掩盖不住的焦急和恐惧,那天他遇刺了,老套的剧情上演,像是看了无数遍的枯燥话本一样,我的后背嵌入了长条伤疤。

后来我侍寝的时候,他也总是轻轻地摩擦那处丑陋的伤疤,我也笑着同君澜说,一定要他记得这个丑陋的疤痕,一辈子两辈子,记不得了我就要用最喜爱的簪子刺进他的心口。

君澜听了反倒是笑了起来,有力的臂膀环绕着我,任由我的手指在他的心口打转。

而现在,我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殷红的薄唇,以及那双淡漠得看不出一点爱意的眸子。

建造的心墙崩塌,眼泪夺眶而出。

我被禁足一月,每每夜晚,微凉的清风吹过我的发梢,我总能想起君澜那天的表情,慌张的,迟疑的。

我自欺欺人的觉得他依旧爱我。

禁足的最后几天东月总是朝外面跑,终于,我把她叫到了空无一人的大殿,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东月说祝贵妃怀孕了,我心中泛起凉意,但是东月含含糊糊的语气和总是鬼鬼祟祟的身形让我敏锐的察觉到不止这一件事。

东月自己先慌了,全盘托出。

凤仪宫的下人们都忙着找下家,她也不例外,言下之意是什么我自然知晓。

但是东月却又表示会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我连恼羞的情绪都生不出来,只摆摆手让她下去。

我望着窗外的秋色,不知节气已经到了秋,枯黄的树叶乱糟糟的落在地上,整个凤仪宫显得萧瑟寂静。

下人们说祝贵妃怀孕了,君澜很高兴,便举办了宴会,话是传到了凤仪宫,但不知为何,我却不喜这热闹景色,或者是不喜那里的佳人。

君澜什么心情我不想去揣测和拥护了。

一月很快就过去了,君澜招了我侍寝,奢华的寝殿里没有一丝人气,冰冷得让人心凉,他还是来了,没了旖旎的氛围,只剩下僵硬。

喜事终究还是降临到了我的身上。

我有了身孕。

看着君澜匆匆赶到凤仪宫的样子,掩盖不住欣喜的模样,我也开心的笑了,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养胎的时日,君澜常来凤仪宫,好像是又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我不可避免的沉醉其中。

御膳房的膳食送来了,比平常都要丰富,我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却感觉到一阵腹痛,顷刻间冷汗冒出。

东月吓坏了,忙去请了太医和君澜。

偌大的寝殿只剩我一个人,疼得厉害。

压倒我的不知道是什么,太医神色仓皇,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诊断结果,痛极后迷糊间我只听见滑胎和珠胎难结。

醒的时候,我的神色是苍白无力的,环顾四周,只有东月趴在榻尾睡着了,我的心中泛起苦涩,怎么会呢,君澜日理万机,怎么会管一个虚有名号的皇后。

我滑胎的事情很可疑,掖庭已经在查了,我的精神状态似乎是出了问题,只有君澜来凤仪宫探望我的时候才清醒了许多。

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呆呆的坐在窗边愣神。

度过每个撕心裂肺的夜晚。

我甚至能够听见婴儿微弱的哭声。

掖庭来报了,导致我滑胎的幕后主使是祝贵妃,我生气得要命,眼眶红通,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凄凉又无助。

更令我心寒的是圣宸宫那边完全没有任何消息,公公来找我捎了句不要多言的警告后就走了,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对君澜的心死,我才发现郁结于心的永远都不能化解,不管是孩子还是君澜。

我让东月去找了君澜,还是那个夜晚,微风萧瑟,冰冷的月夜照映彼此的内心,君澜还是来了,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

“君澜。”

我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我唤着君澜的名讳,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君澜也能感觉到吧,我的失望。

但我还是想要挣扎。

“为什么。”

“怜洱,如果我重罚祝贵妃,前朝以祝业宇为首的朝官会不满,况且…”

我的双眼猩红,看向君澜的一瞬间也感受到了他的犹豫和歉意,但这有什么用呢。

“凭什么君澜。”

“就凭祝业宇吗。”

我笑笑,讥讽的意思呼之欲出,我的眼神和秋风一样萧瑟,似是想要穿透君澜的心虚,慌张和逃避。

因为什么呢。

没有一个人会比我还要爱君澜。

不管是后背的疤痕,受到的排挤,太后的斥责,百官的非议,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希望。

“君澜,在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比我沈怜洱还要爱你,不管是遭受到了什么我都没有放弃过坚信你。”

“亦是你我之间的情意。”

我笑着说,眼泪控制不住的向下流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君澜的心,永远都捂不热,永远都是冰冷的。

“你知道我多怀念过去吗,那个时候你从来都不会觉得我娇纵无礼。”

“君澜,你只知道祝贵妃患有心疾。”

“那我呢,消磨殆尽了吗。”

我不知道那晚我是怎么过去的,早晨诸位嫔妃来凤仪宫请安的时候,我甚至想撕碎祝韫得意的嘴脸,她的眼神像是完全看穿了我的懦弱和无能。

像是一遍又一遍的诉说君澜和我的结局。

我换了安胎药,很快就被发现了。

到圣宸宫的时候,灯火依旧是阑珊的,我不知道两个相爱的人会不会走到一起,但现在,我只觉相看便是失望至极。

一眼看见的便是祝韫哭红的双眼,以及君澜盛怒的表情,我的心中毫无波澜。

我记得那晚,君澜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质问我。

“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嗤笑一声,我知道现在我的表情肯定恶毒极了。

“为什么?因为我恨她,恨她杀了我的孩子,她的孩子却能够平安诞生,我更恨你处处偏袒她!”

激动尖锐的声音围绕着奢华的圣宸宫。

我被废黜了后位,禁足半年。

凤仪宫的一切都没有变,下人们都被遣散走了,我依旧住在凤仪宫,东月也被我送走了,偌大的宫殿里只剩我一个人。

剩我一人守着一腔恨骨。

我从来都没有现在这么清楚,我一直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只能和破败萧瑟为伍。

冬日很快就到了,炉子没添上碳,寝殿冷得要命,我的头发散乱,靠在床头。

墙壁上挂着的是君澜给我的诗。

当年给我的亲笔封号就是那首诗里来的。

“忆伴几回思片月,蜕翎多为系繁霜。”

翎皇后。

我咳嗽了几声,捂住嘴的手掌上是嫣红的鲜血,君澜不知道我得了痨症,每日与病痛作伴,咳出的都是撕心裂肺。

君澜可是圣上,日理万机。

初雪徐徐的下,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瘫软无力,失神间我仿佛是看到了少年时的君澜。

那个时候的他笑得温柔,宛若一道代表救赎的阳光,就将要把我救出水深火热,我在君澜的眼睛里能看到,时隔四年的爱意。

属于我一个人的。

君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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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曲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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