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蓝湛……”

“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父亲和母亲也不住在一起。叔父谆谆教导，希望我们循规蹈矩，不步父亲后尘。”蓝湛轻声说：“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会照着叔父规划好的路线走，但我遇见了你。”

“是啊，你遇见了我。”魏婴说：“我带给你很多麻烦。”

蓝湛摇头，说：“我和兄长年少成名，并称双璧，家中子弟都敬我怕我。后来遇见你，我很开心。有很多事，跟你一起去做，才有意思。”

“我好像懂了。”魏婴说：“我喜欢逗你，是觉得你好玩。你笑起来多好看呀。那时候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的。”

“所以，不必纠结。”

“蓝湛，我不是纠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就跑到这里吹吹风，不是故意一声不吭就跑的。”

“我知道。”蓝湛温和地看着他，“那现在回去吗？”

“嗯。”

夜风四起，冷还是冷的，但是蓝湛拉着他往前走，他心里就不是七上八下的了。

亥时到，蓝湛还是以板正的睡姿入眠，魏婴侧躺着看他，轻声道：“蓝湛，明天见。”

鬼魂无法入梦，也不需要睡眠。但魏婴还是跟着蓝湛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每到夜里，等蓝湛睡去，他就闭上眼放空心神，好像真的入睡一样。

魂体轻飘飘的，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站在漆黑的海岸边，潮水翻涌，四面皆黑，但他能听见轻微的海浪声，一下一下拍打着岸边。有时候他又感觉自己躺在云上，四处都是亮的，没有声音，没有气息，只有他自己，安静地躺着，云飘到哪里，他就跟着飘到哪里。

唤醒他的总是蓝湛。

晨钟响起，蓝湛整理完毕，就会轻声喊他，“魏婴，醒醒。”

这一日也不例外。

窗外天光熹微，魏婴睁眼看蓝湛，朝他极慢地伸出手去。

“怎么了？”蓝湛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回应他。然后，他握住了一只微凉的手——不是往日那般轻飘飘落不到实处的触感，而是真的握住了一只手。“你……”

魏婴笑眯眯看着他，“感觉到了？”

蓝湛沿着他的掌心往上摸，手腕也是实的，一路摸到了肩膀，那里还是虚的。“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种感觉，我想起越多过去的事，就能重塑出越多肉身来。”

“给我另一只手。”

魏婴乖乖把左手也递过去。

蓝湛仔细摸索他的左手，也是到了肩膀那里就没有实体了。

魏婴索性举着双手捧起蓝湛的脸，笑着说：“这张脸这么好看，可算让我摸到了。”

蓝湛任他触碰，双眼直直看着他，一眨不眨。

“二哥哥这么看我干什么？”

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情绪蛊惑了，蓝湛居然答道：“看你好看。”

魏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松手，捶床大笑，“含光君厉害，这也能学！”

蓝湛随他笑，等他笑够了，便问：“今日还去兰室？”

魏婴想了想，说：“不了，今日小考，你都不讲课，很无聊的，我想去梅园找老头聊聊。”

“好，晚点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