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修行者,不论是正修还是邪修,以弱至强,统分为七个境界:灵气境、灵能境、灵术境、灵化境、灵识境、灵域境,以及灵机境;与之相对应的,是以不同的危害程度分为七个等级的妖魔:凶,厉,害,难,祸,灾,灭。
祸级妖魔的实力等同于灵识境的修行者,具有灵智,能够思维,很难对付,且破坏力惊人。之所以被称为祸级妖魔,便是一旦现世,必然会引发一场大祸,使人死伤无数。
这三个修为低下的森罗宗门人绝不是交耑的对手,连给交耑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这交耑的状态也很不对,似乎是刚从休眠中醒来,散发出来的妖魔气息强大却滞涩,就像是一架还没有完全启动的巨型器械。
于是木长宿趴在窗户沿上,低头朝他们喊:“这是交耑!祸级妖魔!你们还不快跑?留在这里等死吗?”
那个少女和其中一个少年闻声吓了一跳,惶然转身,抬头看他。
“二老爷!啊......不对!你、你、你......是......不弃少爷吧!”那少女待看清木长宿的容貌,瞪大了一双灵动明眸,掩口惊呼,“真的好像!”
“是像!”那少年也看着木长宿,目光惊异。
那少女旋即又一脸惶恐地对木长宿嚷道:“我们不能走!传信白火发出去,在宗门长辈赶来之前,我们要拦着它,不然会死很多人!”
少女年纪与木长宿相仿,面容稚气未脱,却已经出落得眉目格外雅致,宛如笔触隽永的工笔名家用足了心思一笔、一笔地勾勒出来的,教一向冷情的木长宿看了也不免心中一动。
这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木长宿搭在窗户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心中微微发痒。
但他还是努力地让自己的面上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清冷,语气笃定:“祸级妖魔,实力等同于灵识境的修行者,你们拦不住,白白送死而已。”
“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能眼看着妖魔横行、百姓死伤啊!”少女闻言,神色更是惊惧,一时间手足无措、没了主意,但她的眼底沉着一丝执拗,显然不肯退缩。
还挺有骨气......木长宿心中对这女孩子不禁又多出几分欣赏,垂眸问道:“你的姓名?”
此时情势万分危急,木长宿的语气却过于淡定,教那少女一愣,便下意识地回道:“木、木缱缱。”
“我叫木盛!”那少年也跟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却被木长宿完全忽视了,看都没看一眼这叫做木盛的少年。
木盛感觉自己的心里多少都有些受伤......
木长宿接着问木缱缱:“字呢?”
“字......绻绻......可是现在!”木缱缱焦急地抬手指了指那在夜幕中凌空转动的庞大妖魔,有些语无伦次,“交耑啊!怎么办!”
她的言下之意,都到了如此紧要的关头,木长宿怎么还有心情询问她的名字!
“好名字。”木长宿勾了勾嘴角,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
但木长宿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落在那另外一个始终不肯回过头来看木长宿的少年耳中,使其的脊背猛地一僵,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
“木龙缚!”少年双手结印,竟然率先对交耑发动了攻击。
只见不知是什么植物生长出来的一条又一条粗壮的树根姿势狂放地钻出地面,伴随着街面青石板破裂的咔嚓声和呼呼的风声,直冲那还在半空中如滚石一般转动着的交耑。
少年是灵术境,修为比灵能境的木缱缱和木盛高了一个境界,能够使用术法,但这对于交耑来说依旧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这少年的声音......教木长宿感觉格外耳熟!
是木长归!
木长宿一愣,随即瞳孔猛地一缩,陡然喝道:“你作死!”
他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有了动作。他一只手用力地一撑窗户沿,整个人借力飞身而出,姿态轻盈,如风中一羽;同时,一根叶片繁多的枝桠从他的掌心生出,被他握住,向前猛地一甩。每一片叶子都被他用灵识包裹,脱离了枝桠,向着交耑飞射而去。
随后,他便踏着这些纷飞的叶片,身后拖着一道道的白色残影,在半空中疾掠而过。
木长宿那一抹翩若惊鸿的洁白身影教在场的少年和少女都不禁看呆了,惊艳和憧憬的光芒在他们眼中闪烁不熄。
木长宿用上了杏林穿行,这种高妙空灵的身法极难修炼,顾名思义,便是要在杏花纷飞的林中穿行而做到一瓣不沾身,需要以远超其他修行者的强大灵识和心算能力为基础,以一步算百步。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要根据对手的行动轨迹,预判并避开对手将要发动的每一次攻击,直到计算出对手接连而至的百次攻击和自己百步之后的落脚点。
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木长归发动攻击在先,他又愣了神,所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慢了半拍。
木长归催生出来的那许多条粗壮树根在暴起之后,缠住交耑的一刹那,便惹怒了这只凶残可怕的祸级妖魔。
“呜——”伴随着一道威压十足的低吼声,圆如滚石的庞然大物轰然爆开,无数条密布着红黑花纹的强壮触腕肆虐着挥舞开来。树根看起来要比触腕粗壮许多,却被触腕极是轻易地一一绞碎,就像是小孩子都能随手扭断的稻草秸秆一般。
那无数条触腕在绞碎了那许多条树根以后仍去势不减,直直地冲向惹怒了它的木长归。
木长归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全力一击对交耑而言竟是不堪一击,在那无数条触腕争先恐后地疯涌而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惊骇地瞪大双眼。
太快了!快到木长归根本无法避开!
木长归只自己感觉眼前一黑,便被那无数条势如破竹的触腕正面击中。每一条触腕都裹挟着足以碎石裂金的万钧之力,结结实实地抽打在他的身上。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在重击之下碎裂的声音,他尚未感觉到疼痛,便感觉自己被那无数条触腕推搡着飞快倒退,他的后背随即又撞上了一片坚硬。
“轰!”一声巨响,纠缠涌动的无数条触腕连带着木长归的整个人,扫塌了那家客栈的整面墙壁,木长归被埋进了一片废墟之中。
“啊!”客栈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面的人惊惧奔逃。
“娘的!”木长宿见状,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随即怒不可遏!
他握在掌中的那一根光秃秃的枝桠倏地变为了一把木刀,被他灌入了雄浑沉厚的灵力,随即朝着那无数条触腕狂劈而出。暴涨的刀锋化作了一道暗含杀机的狭长白芒,一闪而逝、一放便收,并未造成任何的灵力波动,却悄无声息地将那些强壮的触腕斩断了许多条。
“呜!”交耑重伤剧痛,夜幕中,那被无数条触腕抱合其中的红黑色巨大独眼凶光闪烁,放弃了对木长归的攻击,转而盯上了身在半空中踏叶而行的木长宿。
在无数条触腕迎面疯涌而来之时,木长宿对木缱缱和木盛厉声喝道:“你们带他走!别留在这里!碍事得很!”
已经被眼前一幕吓傻了的木缱缱和木盛,身子都猛地哆嗦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惶恐又忧心地看一眼将要陷入无数条触腕重围之中的木长宿,心知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倒会教木长宿因顾忌他们而束手束脚,于是急冲到废墟之中,手忙脚乱地将昏迷不醒的木长归扒了出来,一人架着木长归的一条胳膊就跑。
而在那边,木长宿也与交耑陷入了苦战,那些被他劈断的触腕居然眨眼之间就能够再生,斩之不尽,棘手得很。而且,当他每次劈断一条触腕,交耑便会因为感受到剧痛而暴躁一分,他与交耑的交战已经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周围的民居。
肆虐着挥舞的无数条触腕不再只是攻击木长宿一人,将周围的建筑扫塌了一大片,惨叫声、哭嚎声不绝于耳,不少百姓已因此死伤。
必须速战速决,不然死伤的百姓会更多!
木长宿的杏林穿行受到了压制,那些纠缠着翻涌的触腕之间没有空隙可钻,密密麻麻,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只妖魔,而是成千上万只妖魔——每一条触腕都像是一只有着自我意识的妖魔,而且极为默契地互为攻防,结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坚实屏障。这千万只妖魔还具有极其可怕的再生能力,根本杀不完。
身在半空中踏叶而行的木长宿双目如冷,与那只凶光闪烁的红黑色巨大独眼对视,彼此都杀意腾腾,水火不容!
而那只红黑色的巨大独眼,就是交耑的命门!
木长宿咬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血液混着灵力流淌,被他在刀身上描绘出了一道道玄奥复杂的符印。随后他果断地不再使用杏林穿行的高妙身法,不再沿循之前以巧制胜、身不受伤的打法,而是改为执刀硬上!
他因自幼便修炼不动龟息,体内的灵力一向收敛到极致,在攻防之间并不像其他修行者那样周身灵力激荡、气势强悍惊人,甚至恰恰相反,他的身体周围没有一丝灵力外泄所造成的空气波动,犹如古井一般平静。但也因此,他的灵力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浪费,极大地延长了他的持续作战能力。若非他能够以灵识和灵力踏叶飞行,任是谁都不会想到也不能察觉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灵识境,只会将他误认为是一个不具灵血的寻常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