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下）

浣碧的话音刚一落，就见小印子的脸又红了。浣碧流朱二人不解地看着他，脸红什么？

小印子吞吞吐吐地说:“晚间我，我闹肚子，嗯......又饿了，所以就去小厨房拿东西吃，忽然看见我师...康公公正在垃圾车那边不知干什么，我没出声，等他走了之后摸过去，顺着脏桶的桶底摸了一圈，摸到了这个。”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得皱巴巴，油呼呼，仿佛还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纸出来，说:“康公公把它塞在了脏桶下面的木缝里。”

浣碧流朱齐刷刷后退一步，都不肯上前去拿。她们都看向小印子，目光十分敬重。

还绕着垃圾桶摸了一整圈？这得多脏啊？

真的猛士。

浣碧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只口不言她是真的嫌弃，只说她会一五一十地禀报小主。她又问:“小印子，从此你便不再是康禄海的徒弟了，你有功劳，无论如何小主都回护着你的，只是，今后你只能靠你自己，再无捷径可走了。你——真的甘心吗？”

小印子坦然一笑，说:“我也是琢磨了好几天，太累了，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总觉得，跟师傅这么干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步小荷子的后尘的。比起在那些风风光光的事儿，不如就求一个好好活着。再者，浣碧姐姐之前不是教我，小主就喜欢又笨心又实的吗？我人也挺笨，不一定比小允子聪明到哪里去。”

浣碧无语，可是呢，能想到和小允子比谁智商低，是真不高。她心想，这倒霉孩子也就十四，要不是中了自己的无间道，他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师傅。算了算了，无论甄嬛怎么想，她是一定要护着的，有自己一碗汤，就给对方半碗喝呗。

小印子的话说得没错，在这吃人的古代，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至少现在她还没找到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对了，你一会儿怎么回去？”浣碧忽然想到，小印子说:“没事儿，今晚师傅在正殿守夜，小允子在寝殿外值守，太监房只有我一个。”

“那你回去的时候也请务必小心些，宫女房这边，可不是只住着我和流朱。”浣碧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出去起夜，你跟在后面，如果有人路过，我过去和她说话，你可趁机偷偷溜走。如果没有人，那就最好了，我带你出去，只当是送你一段路。”

小印子感激不尽地答应了，浣碧便把重要的证据教给流朱，与他一同出门。

他二人一路警惕，直到月亮门才分开。好在这一路并未遇到什么人，浣碧也放心下来。她冲着自己冰冷的手心哈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墨色的寒空之上似一抹白色疤痕划破天空的月亮，心里想，今天的月亮，好像离她格外近。

月是故乡明，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再回去现代。

她并未曾期待生活在古代会有多么美好，但也不曾料到生活在古代会有这么心累。也许现代也免不了尔虞我诈，但只是在十五岁这个年纪，学习、考试、娱乐、忙里偷闲，那时她的日记里记得最多的便是不甘和抱怨，但现在看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