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6月16日 天气小雨 冷

　　我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

　　选修课我报了瑜伽，它上面写着身心平衡。我想，这可能对我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帮助吧，只是，我还在努力想做个正常人。

　　今天依旧是讨厌的数学晚练。我讨厌它。

　　发下来的练习，我做到第三题选择题就不会了。这种满目的绝望。

　　他们说，我这个年纪，应该是努力学习的年纪。对啊，你说，我本来做别的事就不会做，连书也读不好，人际关系也不好，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我有些无助，瞄了一眼米子。米子很厉害，什么都会做。

　　“米子，这题。”

　　“啊？这题啊，这个不是基础题吗？老师上课的时候讲过了啊。你没听吗？”

　　我的手颤了一下。

　　不为别的。因为我恨我自己。上课不能集中精力这种东西，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知道很多人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我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啊。

　　很多时候老师讲课的时候我会一直看着老师的脸，在我心里，老师是一个崇高而神圣的存在，它不仅仅是一个职业，因为我以为自己可以被救。

　　但大部分情况老师们回复我的都只是很奇怪地对我一瞟。可能这么一瞟没什么，有的只是心凉。

　　我也试过救自己。

　　可是就是救不上来啊。你说怎么办才好。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米子已经在认真地做着简答题了。我看着她的侧脸，以及她那只在努力挥舞的笔杆。

　　我真的好羡慕她，羡慕她的一切。

　　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们，是怎么做到对这么绝望的一个生命做到充耳不闻的啊。

　　我没有再做下去了。也没有能力再做下去了。

　　我把它轻轻放进了桌空里。

　　下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米子一般都不会于我一同走，她会跟柳抒南一起回去，有说有笑，谈着那些她和我都不曾提起过的有趣的事情。

　　而我，与快乐绝缘。将自己淹没在回去的人群中。人群很吵闹，我这里很安静。

　　“你看，这个是我们班表演时候剩下的小国旗。我多拿了几支。”我听到我后面的一个女生说。

　　我赶紧转回去，她手里面是一簇五星红旗，大概有五六支，鲜艳得让我有些想流泪。

　　我停了下来，张开了嘴：“你好同学，可以借我一支国旗吗？用完明天我就还给你。”

　　“哦我223班的。但是这个国旗……”

　　“求你了。”

　　她貌似有些震惊我的哀求，连我也被自己语气中那种无助和绝望吓到了。她把国旗给我留了一支，然后赶快走了。

　　我轻轻地捏着金属旗杆，有些颤抖。

　　今天，就不洗漱了吧。

　　我找到校园里那块净土，那是个少有人的地方。我把它轻轻插在土里。

　　双腿不受控制地，砸到了地上。地，又硬又冷。

　　我爸妈是教师，从小到大我被灌输的都是要报效祖国回报社会的精神，为人要正直，要不负先烈。

　　我把额头轻轻抵在地上，头朝国旗的方向。可是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就这样划过我的眉毛，一滴一滴，滴到了地上，连成一片。

　　抱歉，我做不到了。我恨我自己。我心怀愧疚。

　　上至国家，下至每天被我踩死的蚂蚁。

　　没有人能够救我，因为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