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6月4日 小雨 冷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十二点了，挣扎着起来发现浑身酸痛，脖子就跟上了胶水一样，根本动不了。

　　我的房间挨着厨房，可以闻到妈做的粥香从门缝那里透进来。

　　开门就看见妈摆在桌子上的一碗辣味粥，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有些惊喜地看了看妈，她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我把粥喂进嘴里的那一刻，我快要哭了，从小就喜欢吃辣的东西，就算嘴唇肿得很香肠一样也要吃，因为我总觉得辣味能暖身，也能暖心。

　　我现在只觉得眼眶辣得厉害，那片死灰般的心就突然热了起来。

　　心情怎么那么好，已经好久没有过了。我抓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但妈的脾气总是好一阵歹一阵的，我摸不清楚，也不敢去问。我知道她的生活很难受。

　　门外有人敲门，还不去开门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好像是袋子的声音。妈去开门，我的目光也随着妈的脚步出了厨房。

　　是大舅。他的样子还是那样颓废，头发乱糟糟的，看他的样子我已经知道他是来蹭饭的了。

　　他手上拿的东西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只软软的小狗，看起来很萌，很可爱。

　　妈不喜欢大舅，因为他总是跟她借钱；但我喜欢大舅，是因为大舅以前挺好的，小时候他还带我去摸过鱼。

　　妈让他进来了，弟弟就开始追那只狗。

　　大舅知道妈心里面现在满是疑惑，就主动开口：

　　“我去买了一只宠物狗，送给苏苏的。你们家的那条狗也老得差不多了，该换一个了。”

　　妈听了以后看起来很开心。我心里边使劲的颤了一下，感觉手都在抖。

　　我不再听他们说话，只是把目光移到了我们家的欢欢上。

　　它确实老了。

　　心里面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我把自己给吓到了。我……怎么能这么说啊。

　　我又看了看大舅。妈经常偷偷地跟我说大舅因为酗酒总是身体很差，这种人活不久了。

　　脚上突然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小物体，低头一看是那只小狗。我又看向了笼子里的欢欢，它正在无聊地打瞌睡。它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灰了。

　　然后我的眼泪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落了下来。

　　原来有些东西有些人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旁边的人就早已经找好了替补啊。

　　后来眼泪跟着我的勺子，一次一次地落在粥里面。

　　弟弟这个时候正在把屁股抬得很高地看桌子底下的小狗，伸着手试图想要把它抓住。

　　“航航，你不要折磨它了。”我轻轻开口。

　　他察觉到我的开口，直起身来看着我，一只小手搭在我的脸上。我瞳孔因为震惊而开始放大。

　　他在帮我揩拭眼泪。手很暖，比我的暖。但是我的眼泪却更止不住了。

　　“姐姐为什么要哭呢？”

　　“姐姐也不知道。”

　　他没有再问，就这样看着我。他的眼睛黑黑的，清澈得很，可以照出我的影子。

　　我想起了昨天的情景，心里一紧，突然把他紧紧地抱住。

　　我本来觉得我已经麻木了，但是我想最后再求老天爷一次。

　　老天爷啊，可不可以不要把苏航变成我这样。求求你了，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