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没有人能够一视同仁

等莉迪亚来到校长室，围着冥想盆的一众人已经看完记忆，正七嘴八舌地讨论和感慨。见她推门而入，交流声很快减弱，大家纷纷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面孔。

“各位教授，下午好。”她走进来，礼貌地鞠躬。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金发少年，然后与邓布利多相对。“相信大家对于这件事已有大致了解，但我仍要补充一些事实。”

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面面相觑，疑惑的神情表明了三个大字：你是谁？

“莉迪亚，好久不见。”一片沉默之中，却是路易斯率先开口，“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我也是，校长先生。”莉迪亚微笑着说，“感谢您这些年来的关照。”

就在这时，旁边爆发出一声尖叫：“你们别相信她。那个人就是个恶毒的食死徒！是她逼我这么说的！卑劣的骗子！”

莉迪亚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一个魔咒丢过去，耳根终于清净了。

“你已经没有作用了，小老鼠。”她平和地评判，就像丢弃一个垃圾那样毫无波澜，“现在的你是生是死，都影响不了结局的走向。”

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的目光一直在两人间徘徊。麦格教授终于忍不住了，看向邓布利多：“冒昧问一下，这两位是……”

邓布利多面有难色地转向路易斯，却见对方早有所料地开口：“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这是我的本名——对，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什，什么所想的那个人？两人顿时大脑当机，如雕塑一样立在那儿，久久没有动弹。邓布利多淡定地喝了一口蜂蜜茶，虽然当时的他和几位教授一样吃惊。西弗勒斯同样是一脸难以置信，之所以还能开口确认，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各种意外让他心力交瘁，接近麻木。

“格兰芬多的创始人？”

路易斯点点头。哈利投来的目光带着自豪的激动和兴奋，停留片刻后，又转向莉迪亚。他很好奇这位与格兰芬多相熟的少女的身份，莫非是……

“哈利，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路易斯一眼就看出男孩早已游离到时间外的思绪，出声提醒。别看莉迪亚平常都是一副笑脸，她可是有个范围性摄神取念的『技能』。当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技能，而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比如我和格兰芬多校长的关系？”少女补充。她看起来没有半分不满，更像是大姐姐对小正太的调侃。

“啊没，绝对没有。”哈利连忙否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师生恋是乱伦，这话可不能乱说。

邓布利多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他其实已经有所猜测。蓝发少女虽然表面温柔，在处事上却毫不手软。那种隐藏在笑容下的冷漠果决，不像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再联系到格兰芬多本人所述，他与斯莱特林的关系并不恶劣。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出身于斯莱特林学院。

西弗勒斯很快镇定下来。他一直忽视了这点：在莉迪亚提到『权限』的时候所点出的两人。而他们的时代，可以牵扯出一大批人的来历和身世：萨尔、克莱尔、艾萨克……黑魔王的复活也有迹可循。

“你的处事手段，愈发像你们院长了。”路易斯由衷称赞。他是看着少女逐渐成长的，自然对于她的成熟感到欣慰，“也难怪他能放心将此事交给你。”

“这是我的个人行为，我事后会向院长解释。”莉迪亚说，“按理来说我不该插手，毕竟这几位都是格兰芬多的学生。不过牵扯到斯莱特林的事情，还是要管管的。”

“确实下手轻了。”路易斯承认，“这么说，格兰芬多的毕业生这层身份救了他们的命？”

“准确地说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命。那只老鼠是你们的叛徒，又不是我们这儿的。”莉迪亚立场明确，“谁背叛谁，与我何干？实在分不清，两个都杀掉就行了。”

“啧，口是心非的家伙。”路易斯小声嘀咕，“怎么说？把牵扯到你们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再处理『内部事务』？”

“哼，没什么好处理的了。我只想告诉你们……不，先告诉邓布利多先生——”莉迪亚哼了一声，看向邓布利多，一字一顿地警告，“从现在开始，我们学院的现任院长不再是你的棋子。同时，也不要试图跟我们打感情牌……我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感情’二字。”

“你用作筹码的一切我们都能完成。当然。”莉迪亚顿了顿，补充道，“如果西弗勒斯选择信任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呵，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最后一句是对西弗勒斯说的。

“还有，哈利•波特。你的父亲是怎样的人？”这是个设问，因为她紧接着给出回答，“聪慧，勇敢，有天赋——在教授们口中。哦，伏地魔在校期间也是差不多的评价。”

“给我闭嘴！”哈利攥紧拳头，青筋冒起。他决不能容忍别人将他的父亲和黑魔王相提并论。

“所以，你的师长绝不会告诉你，因为他的一己之私，因为他们的『玩笑』，究竟牺牲了谁。你的父亲教会了那个人什么叫做力量至上，教会了他……如果无法得到其他人的喜爱，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

“你父亲做了什么，你的教父做了什么……多么合理。只要能够有一个人供他们支配和发泄，他们可以对其他所有人报以毋庸置疑的善意。毕竟，他们只不过是在自以为的垃圾上踩了几脚。”

莉迪亚敛去一贯的微笑。掷地有声的总结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中。

“狂妄、自大、傲慢——在我们看来，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剩下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甩下这句话，莉迪亚转身就走。西弗勒斯本想跟上，可路易斯叫住了他：“斯内普教授别急着走嘛，留下来看热闹也挺不错的。”

西弗勒斯停下脚步。毕竟是创始人的建议，直接无视的确不太礼貌。但他身旁的某位就不怎么给面子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轻笑道：“斯莱特林的人，校长您就不要多管了。”

等到校长室门口的雕像移回，路易斯微微摇摇头：“这孩子，果真是愈发像萨拉了。”

“她是有些护短，不过也为这所学校付出了许多。”路易斯顿了顿，他目光扫光在场所有人，“做个简单介绍吧：她是斯莱特林学院的第二任院长，萨拉的继任者，莉迪亚•克顿。”

“话的确是重了点。不过……”路易斯仅仅通过哈利的无措就能大致摸清他此刻的想法，“仅仅通过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就怀疑亲近之人的人格，可不是一个理智的做法。”

“但阁下似乎很信任她？”邓布利多推推眼睛，一针见血地问。

“莉迪亚的立场从未有变。对于她所守之物，她必将誓死捍卫。在我们的学生中，她无疑是最出色的那一批。”路易斯轻轻摇头，“不过，她毕竟是人。”

“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至少，我做不到。被伤害的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以莉迪亚的立场……伤害斯莱特林的学生，无异于向她宣战。但无论如何，因为一个人的污点而否认他的一切，并不是我们该做的事。”路易斯继续说，“布莱克的执着，詹姆斯的舍身……哈利，这是你必须看到的部分——他们为了你所付出的那些。”

“好了，回归正题。这件事很好解决：只要我们将这份记忆交给魔法部，一切误会都将迎刃而解。哦——也许会有人『抛开事实不谈』，不过斯莱特林那边想必已有对策。”

“抛开事实不谈？”

“对啊。毕竟是魔法部，还是稍微留点面子嘛。”他说这话时倒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总之，我们先统一口径——别把我供出去了。”

这句话成功清空其他人脸上的所有表情。他们现在的心理活动出奇统一，只是出于对创始人的尊重而没有说出口：

你留着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开个玩笑。这件事其实不……不这件事也很重要。”他改口道，没有半分尴尬之色，“那怎么办呢？我再多说几句，他们几个可就全得罪完了。这样吧，我随便聊两句。”

“格兰芬多的学生都充满勇气和活力。不过凤毛麟角的终归是少数。”他说，“我一向认为，平庸不是错误。胆小、懦弱也不是所谓的错误，尽管我的学院的标志是勇气。”

“不能守住本心，没有抵抗的勇气，趋炎附势，因嫉妒而生恨……这些才是错误。”

言尽于此，他的目光在小天狼星身上停留片刻，对哈利轻轻点了下头。

作为蛇语盲，他无法准确了解到当年发生的事情。但从莉迪亚的只言片语中，他也能还原一二。

从情感上，他个人非常厌恶这种欺凌行为。但哈利原本对小天狼星的印象就不好，这会儿还没完全洗白，就又加一剂猛药。要是自己再来个推波助澜，他们之间的隔阂怕是一辈子都难抹掉。

莉迪亚的拐弯抹角的确有敷衍西弗勒斯的意思，可这也恰恰是其高明之处。指着对方的鼻子去列举罪证，远不如提供意味不明的碎片来得险恶。前者反而容易被哈利当作耳旁风；对于后者，更多是激发他的好奇心。

就像玩拼图一样。

拼图是别人给你的，但在你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过程中，对于这张图的印象便越来越深。

或许这只是小天狼星一生中的一个污点，但倘若不加以引导，这个污点只会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

别人可以质疑那两人的品行，唯独哈利不行——他是被爱的那个。

最后的最后，金发少年给彼得身上施加了咒语。“这是塑形咒，可以从根本上阿尼玛格斯变形阻止。”他叮嘱说，“我相信你们能看好一个精神虚弱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