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节被关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后,他才再一次见到阳光。
陆乘风并没有约束沈的个人生活,因为他知道,尽管沈的身份是全新的,洁白的像是一张白纸,可是他曾经身份的污点,使他终究接触不了光明,永远只能行走在黑暗中。
“行哥,他们搬离了原来的地方,现在居住的地方是……”
阳光下,沈知节戴着口罩,一双冷淡的目光隐藏在墨镜之下。他挂断了电话,扭头看了一眼刺眼的陆氏大厦,打车前往了电话里说的地方。
沈知节来到目的地,这是一处小区,环境较为优雅。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一颗大树下。
阿南看到他行动不便,狠狠握紧了拳头,咬牙道,“行哥,他们,他们欺负你了?”
沈知节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辛苦你了阿南。”
“'不辛苦。”阿南鼻子吸了口气,说着:“行哥,我在这里观察了两天,有时候会看到妍姐跟……跟那个梁远泽下来在小区散散步。”他顿了顿,“另外,我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点子。”
沈知节随意向小区里望着,他平静说道:“阿南,以后别叫我行哥了,我还是沈知节。”
“是,节哥。”阿南咧嘴一笑,竟有些开心。
“你有没有打探到阿江的消息?”沈知节望着小区,他内心期待着那个身影,明知道这会不可能出现在眼前,偏偏还是控制不住眼神。莫名的内心里有些烦躁,他几乎快要忘了当前的身份,恨不得立马走进小区,闯进那个女人的房间,狠狠的将她拥入怀里。
她虐他成灰,可是他却甘之若饴。
是啊,他还是那个沈知节,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沈知节。
他有些耐不住心底的欲念,手不自觉的在兜里摸了摸。阿南赶紧从兜里掏出烟盒,用打火机给他点燃一根。
沈知节狠狠吸了一口,烟头几乎燃去了三分之一,他这才渐压制住心底的欲念。他想,他肯定会跟阿妍再见面,但决不是现在。
他现在的身份已不允许这样出现她面前。
对于他来说,只有离得阿妍越远越好,那样阿妍才会更加安全。
阿南在一旁说道:“我去探过消息了,据说阿江跟那些被抓得兄弟一样,早已经判刑了。我想去探监,可是没有得到准许。”
沈知节冷笑一声,眯着眼道:“阿南,你还记得那个兄弟小五吧?”
阿南闻言狠狠唾了一口,忍不住骂道:“妈的,他算什么兄弟?节哥你待他那么好,把他当亲弟弟,他却在背后捅你刀子,我恨不得一刀做了他。”
沈知节转过头,“小五跟我们终究不一样,你可以恨他,可是却不能真的杀了他,而且,我们要想探监,也许还要想法子求一求他。”
他想到出来之前陆乘风给他说的话“你养好伤,半个月之后我要你去做一件事。”心底竟有些奇怪的忐忑不安。他知道陆乘风费尽心机的把自己救出来,那么所要做的事就决不一般,否则便也用不着自己了。
沈知节很清楚自己,从小到大所经历的这些事,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他能从一个小混混成长为黑色中的人物,最主要的还是依靠自己凶狠冷静,换了一般人,他傅家也不一定扶持的起来。
他相信,陆乘风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顾风险的找上他,而要他所做的事,绝对是那种九死一生,常人无法完成的事。
阿南说不出话,小五之前是卧底,现在傅氏倒了,他也许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当个警务人员了,凭他立的功劳,指不定官升几级呢。只是一想到他是踩着那些兄弟的尸骨爬上去的,他的心头就有一口气噎着。
沈知节又拿了一根烟点燃,拍了拍他肩头,“阿南你先回去吧,晚点我请你喝酒,等过些天我见小五一面,你就好好的生活,不要再沾上黑色了。”
阿南却不肯走,他明白沈知节在想什么,“节哥我陪着你吧。”
两人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女人下楼,沈知节面无表情转过头,“走吧,阿南,咱们喝酒去。”
当先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阿南紧跟上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小区里有两口子下来散步,正是何妍夫妇。
梁远泽扶着肚子愈发显怀的何妍,在宁静的傍晚之中,更显得温馨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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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节领着阿南随意找了个酒吧,找了个卡座点了些酒。
等酒上来,沈知节大口喝了几杯,听着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心中出乎意料的平静。
“哟,这不是阿南哥吗?”突然间,一道戏谑的笑声在身旁响起。
沈知节不动声色,阿南望了那人一眼,并不讲话。
那人他认识,以前的一个小小弟,还入不了他的法眼。不知怎么,现在突然就冒出来了,竟然敢嘲讽起他了。
那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弟,“阿南哥怎么有空来这里喝酒啦?”那人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故意说着:“阿南哥这是不给小弟面子啊,小弟早知道您要来这里喝酒,肯定定个包间给您了,何必在这里,跟这些人挤在一堆。”他只顾热潮冷讽,却没注意到对面那个压低鸭舌帽的男人。
阿南冷笑道:“小仔,你老大出事了,你就跳出来了?”
那人脸色一变,却又故意笑着:“阿南哥,咱们彼此彼此。以前您跟在那人身边,您的身份当然高高在上,我哪儿能跟你们一起玩啊。现在嘛,那人据说被当场枪毙了,也得亏阿南哥没干那些坏事,否则怎么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喝酒。”
阿南只不说话,握着杯子手一抖,酒水全撒在那人脸上。
那人竟愣了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身后两个小弟就按捺不住了,当下就要上前动手。
那人反应过来,咬了咬牙,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小弟退一步,这才抹去了脸上的酒水,冷笑道:“阿南,你还不知道这酒吧现在我罩着吧?的确,以前我在你面前,也就是一个屁,就连跟你搭句话都不够资格。可是现在不同了,那些曾压在我头上的人死的死,进去的进去。现在道上已经变天啦,你知道么?”
“现在我请你喝酒,你不要不识抬举!”那人伸手去开了一只洋酒,冷冷道:“你一口喝下去,今天这事就算了,不然……哼哼……。”
不知不觉间,卡座外面竟又围上来几个汉子。
阿南心底冷笑,沉声道:“小仔子,外面就算是变天了,还轮不到你讲话吧?”
“阿南,我只说最后一遍,这瓶酒,你喝下去。”
阿南顿时有些咬牙切齿,如果动起手来,他也不怕,只是想到某人决不能暴露身份,这口气他再怎么也要咽下去。当下伸手去拿那瓶酒。
可谁知却有一人按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双修长的手,手指干净整洁。
小仔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对面那人,却只见那人另一只手举杯,轻微仰头喝了下去。
小仔蓦然间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浑身竟打了个寒颤。
“你……你___”却像是卡住了,说不出来话。
“你叫小仔,对吧?”沈知节望着他笑。
这个声音,小仔一时间浑身如同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如果说面孔相像也就算了,可是他的声音。他蓦然间想起那个被枪毙的男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傅氏总裁,不,应该是那个令道上闻风丧胆的恶人。
“节,节哥……”小仔牙齿碰撞在一起,战战兢兢,他勉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由不得他不怕,人的名树的影,他虽然凶狠可是手里却没有沾过人命,不像那个人,手上的人命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了。
混他们这行的,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他见沈知节并不说话,反而自顾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尝,他的动作那样优雅,可是优雅里却透露着一股子漠视生命的冷淡。
小仔浑身出了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的那些手下惊讶的无以复加,纷纷望向那个男子。
可是除了看出他有些帅气的脸庞,像是富家公子,除此之外并无不同啊。
沈知节突然没了兴趣,随口说道:“阿南,走。”
小仔错过那个人的视线,终于感觉浑身温暖了些,眼见小弟们竟然还妄图阻拦那个人,狠狠骂道:“妈的听不到节哥说的话吗?还特么挡着路干什么?滚。”
等到沈知节离开,小仔这才勉强爬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还活着。
道上恐怕又要变天了。他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