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沉沉，阴暗的云团透不出半分金色光线。寒鸦扑棱一声朝着光秃的枝桠飞去，发出有些刺耳的叫声。
段陆瑶在一处样貌平平的饭店前停了车，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朝着饭店内部走去。
集装箱风格的装修让这个饭店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有些丑陋，可是走过几十米后，转角便是富丽堂皇的装潢，奢华又大气。
高跟鞋踩在地瓷上掷地有声，段陆瑶看着墙边悬挂的画作，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终于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一旁的侍应生有眼力地上前，看来早已准备许久，将段陆瑶引导到了走廊深处的房间。
开门便看见圆桌边的陈梁，他一脸谄媚地上前，眼睛却在掠过段陆瑶后朝门口不知足地望去，等了两秒才收回视线。
段陆瑶“伯贤忙，公司还有事。”
段陆瑶就着他拉开的椅子坐下，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陈梁点点头，又拿出家中珍藏的上好美酒，先为段陆瑶斟了小半杯。
“最近您们两位都忙，我也理解，但是没想到段小姐还能抽空赴约，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段陆瑶浅浅一笑，没有喝他的酒，只是拿起筷子，温吞地夹着菜。
段陆瑶“陈总，我们也不绕弯子，您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陈梁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又忍不住吐露。
“我们早就注意到了这次段氏和边氏的合作，前景一片大好。”
“我们这些小公司当然不指望着能在这个项目上占多大风头，说实话还要仰仗着你们…”
“这次的项目后期，能不能把项目IP授权给陆泰…”
段陆瑶夹菜的手一顿，侧眼看向对面的陈梁。
陈梁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口气有些大，但实在收不回自己的话，况且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还是会这样说。
毕竟这是本市近年来最盛大的项目合作，后期的利润不可预估，不论是谁，都会想要分一杯羹，更别提项目IP授权这样的好事，要是陆泰能拿下，那他们公司的利润不知道会翻多少倍。
想到这儿，陈梁咽了咽，又看向段陆瑶。
“我们也不是没有准备，陆泰已经有一套完整的项目方案，如果段总和边总有意向，我随时都可以拿过来。”
段陆瑶接过陈梁递来的企划书，翻开浏览了几页。
陆泰的合作之心确实极具诚意，在分利上也十分明事理。
段陆瑶想起边伯贤在饭局前对自己说的“随你”，她轻笑一声，嘴角挂上一点笑意。
段陆瑶“的确，这份方案我挺喜欢的。”
陈梁神采奕奕，段陆瑶的话给了他极大鼓励。
抬眸看见陈梁信心十足的样子，段陆瑶抿抿唇，决定还是过两日公司开了会再讨论他的方案，毕竟这件事不能她一人拍板，于是又开口道：
段陆瑶“不过最近有些忙，事务繁多，我实在有些抽不出身，等过两日内部开了会再给你答复。”
陈梁听完一愣，眼镜背后的神色一沉。
他借口上厕所，实则到了走廊边，思虑再三，给一个号码拨打了电话。
“喂，前两天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陈梁神色一愣，随后浮上一点笑意。
“真的？你确定她和边伯贤确实有关系…？”
晚风扑簌，刮的人脸颊发疼。
陈梁站在窗边，点起一支烟，默默思索着。
公司现金吃紧，近两年的旅游事业发展不佳，公司利润一年不如一年，就连本该是旅游旺季的收入都在不断下降，再这样下去距离破产结算的日子屈指可数。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选择从段氏和边氏嘴边抢肉吃。
不过…
陈梁低头看了看手机，眼神深沉。
如果真像私家侦探说得那样，或许他还有机会能让段陆瑶一口拍定他们的合作。
毕竟边伯贤太过阴险，他的情绪捉摸不定，手段也实在高超，陈梁同他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而同段陆瑶，陈梁还有机会。
就是那个女人。
他掐灭了烟，狠狠按在一边的烟灰缸内，抬腿走入包厢内，摆好笑容。
“段小姐，您也知道陆泰公司在市内的业绩和名气，可以说目前市内能和陆泰拼上一拼的没有几家。”
段陆瑶了然地点点头，态度开始掺杂一点的不耐，她笑着看向陈梁。
段陆瑶“这个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我说过最近事务确实繁…”
陈梁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摆在段陆瑶面前。
她垂眸看去，顷刻间止住了所有话语。
段陆瑶“你什么意思。”
段陆瑶仿佛被人戳到了逆鳞，她抬眼，半带阴冷半带微笑地看向陈梁。
“我不知道段小姐最近所说的事务繁忙有没有她的原因，但我知道…”
陈梁熄灭手机，抬眼对上段陆瑶微眯的视线。
“如果她不再出现，段小姐一定能多睡上几个好觉。”
“我想，这也是陆泰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段陆瑶眉梢微挑，看向手机上边伯贤提着一袋又一袋礼盒和虞欢一同走入小区的照片，又靠回椅背上。
段陆瑶“你如何确定这张图片不是捕风捉影，你又怎么确定我和这位小姐一定不是朋友关系？”
陈梁似乎料到了段陆瑶会有如此说辞，他抽回手机，又摆弄了几下，随即递给段陆瑶。
“这是前两日的宝龙新款，限购，而且手续繁杂，迄今为止本市买家只有一位。”
“目前看来，段小姐应该不是它的主人。段小姐难道不知道边总和她的关系已经好到如此了吗？”
心思被戳破，段陆瑶死死盯着屏幕上虞欢胸前夺目精致的宝石，她记得前两日看见过这套系列的寓意，是独一无二的爱情，当时店内为他们预留了这款，就等着段陆瑶和边伯贤点头答应。
她仍然记得当时边伯贤脸上少有的犹豫和空白，她也明白这套珠宝的主人早有人选，她不愿再与过去纠缠，于是旋即选了一款更加璀璨的钻石。
可是这并不代表段陆瑶可以容忍他人知道这件秘事，并且拿来作为交易筹码。
陈梁看着面前段陆瑶脸上的神色微变，又笑开。
“段小姐放心，只要能让陆泰分到一点好处，我一定使你满意。”
“你只是旁观者，我们也没见过这些照片，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陈梁说着，将照片在段陆瑶面前删个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随后，他拿出另一部手机，递给段陆瑶。
“这是新买的手机，卡也是我托人找外市的人帮忙办的。”
“只要段小姐愿意输入你的电话号码，那么从此刻开始，之后我干的所有事都和你没有干系。”
“只有陆泰和段氏边氏的合作，没有陈某和段小姐的合作。”
段陆瑶低头看向陈梁手中的手机，沉默良久。
之前多次的试探和下手，都没有得逞，甚至在虞欢和边伯贤之间催生出了更加坚定的情意，段陆瑶怎能不恨。如若联手不成功，光凭着段家的力量，迟早会被边氏吞噬部分，只有两家联手，形成合作，让外界都看见二者的结合，才能和边氏的切实利益挂钩，才能走得长远。
可一旦暴露…后果段陆瑶也未曾可知。
…
云雾绕月，又是一个黑沉的夜晚，段陆瑶从饭店内走出，她低头刷着手机上的新闻，没人看得清她的神色。
坐上温暖的商务车，她仰头闭眼小憩，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良久，安静的车内传来铃声，段陆瑶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向屏幕上一串陌生号码，划开接听。
段陆瑶“喂。”
“是段小姐本人吧？”
段陆瑶“你还真够严谨的。”
段陆瑶的语气略带嘲讽，陈梁嘿嘿一笑。
“我只是想再确认段小姐是否真的和我达成一致。”
段陆瑶“只要你能做到，陆泰会有光明的未来——没有其他同类公司可以和你竞争。”
陈梁听完神色一震，随后是汹涌而来的巨大狂喜，他笑开，语气里带着肯定。
“我一定会让段小姐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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