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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惊变

绰月楼

“大人,这人……当真是…是钟府的少爷钟玮胥。”

夕倾随着声音看了过去,而另一边还没完全散开的人听了官差的话后都大吃一惊,只有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出了一句“我就说他是”。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刘称之罕见的没有在意自己差点摔在地上的事,而是紧着小跑到那人面前,推开挡路的几人,亲自拨开那人的乱发,确认了头发下那张虽然有些脏污的脸确确实实是那钟玮胥的后,惊得差点又摔坐到地上。

“这…这可如何是好?”在他看清之后,手就开始发抖。夕倾也跟着凑了过去,俯下身去在融雪与污泥中端详着众人口中的“文曲星”是何尊容。好歹与生前的自己有过交集,哪怕以后应该不会有任何瓜葛……即使如此明确地想着,但夕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还会见面。她看向刘称之那边,只见他勉强站起身来,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后指着自己的马车一边下令一边到钟玮胥身边试图擦去自己刚才踩出的脚印。

“快!快!把钟公子扶到马车……”

看来这位钟玮胥钟秀才在这里当真是一位大人物。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钟玮胥猛地睁开了眼,那双原本如同死灰的双眸突然闪过一瞬生气,随后被戾气充斥的瞳孔放出的视线如针一样扎在刘称之的脸上,然后在众人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时,钟玮胥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并且直愣愣地冲向他扑了过去,吓得他连忙往后退,却还是被钟玮胥扑在地上,同时被死死地掐住咽喉。

夕倾同样被吓了一跳,几乎在钟玮胥起身的瞬间她也直起腰身,并后退了一步。她看着刘称之在喉咙被掐住下双手奋力地挣扎着,可是于事无补,根本无法撼动那人丝毫,连求救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啊…救……我!狗奴才……救……”

“这……”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那可是……钟少爷啊!

“啊啊啊啊!”

突然一个手举着一根木棒的十五六的少年冲上去,一棒子打了下去,不偏不倚正中钟玮胥的后脑。

木棒狠狠地打在了那人的头上后,这个闹市再一次见了流动的鲜红。而刚刚体验过窒息之感的刘称之终于可以换口气,只见他满脸惊悚地极速向后退逃离了那个晕过去的人,随后才一手支着地不住地咳嗽。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一个身着棕黑色衣服的中年人含着腰很快地跑到他身边,一脸担心。

周围的官差也都聚了过来,一个个都面带担忧,只不过他们在担忧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他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又是咳嗽又要大口喘气,猪肝色的脸色依旧没有恢复如常,身上的官服皱皱巴巴的,十分狼狈。只是,他早已顾不上那么多,因为刚刚可是差点就死了!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马上上来救我!”

听着他不住地咆哮,众官差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一时除了雪落风行的声音,无论是官差还是留下看热闹的路人都没敢开口。他刚要再骂,却看见刚刚掐着他的人正倒在一大摊红色里。他又是一惊,随后指着鲜血已止的钟玮胥大吼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快!快快!快把钟少爷送上马车,快啊!”

“啊是是!”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钟玮胥抬了起来,不过路过刘称之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这位十分有气势的太爷浑身战栗地向后退了退。直到看着钟玮胥被抬上马车后,他才将将回神。

“大人?”那棕色衣衫的人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却换来一个巴掌。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济世堂请大夫!”

他勉强站直后仿佛发泄一样用了自己现在可以使出的所有力气踢了那人一脚。

“是是,小人这就去!这就去!”那人实实的挨了一脚,疼的要死,却还是点头哈腰地说完这句话,尽量应和刘称之的脾气。

这时,刚才救了他的少年被一个八尺壮汉拎着后领来到他面前。那少年穿着宽大的官差服被摔在地上后,将整张脸贴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看见后,想起从钟玮胥头部冲留出来的鲜血,心中更是一通烦躁,同样一脚踹了上去,没完,他一边继续踹着,一边骂:“蠢货!你找死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全家都不够陪葬!”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是为了救你啊!”刚才冲上去时心里还想着将要立功的欣喜在看到县太爷刚才对师爷的一系列行为后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只想逃走,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人硬拽了回来。他也知道,刘称之只是拿他撒气,但他只能一边承受着疼痛,一边哭着求饶。

刘称之踹了一会觉得自己心里的火发出去了,招呼仅剩的两个官差过来。

“把他给我拉走!”

“大人!大人饶命啊!”

这位太爷瞪了一圈四周的人后,眼神警告过后迈开依旧颤抖的双腿,坐上另一辆马车,只留下一群窃窃私语的人。

夕倾站在飞雪里看着人群渐渐散了,最后抬头望了望白茫茫的天空。

这雪啊,越下越大了。

不过,不知方才是不是错觉,在钟玮胥睁眼的一瞬间她竟然探到一丝魔气。

“这场闹剧总算是暂时谢幕了。”

本来应该寂静无声的四周突然多出这么一句话,夕倾先是浑身一僵,随后转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源头。却听见又传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师妹啊,你这是……在伤心?”

她转过身去正好对上身后人的眼睛。

天空仍是漫天飞雪,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却是手执一把折扇,虽然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上一枚雪瓣,但夕倾看到那扇动的扇子只想说一句,她怎么就忘了,她还有个精神失常的师兄。看着一身水蓝色的外衫,随风飘起的发带,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司命,夕倾不留情面的翻了个白眼。

司命很巧妙地抓住了夕倾的白眼,面上的笑好像出现了一瞬的僵硬,然后那人就将手里的扇子一扔向她扑了过去。同时,嘴里还叫嚷着:

“夕倾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啊!你难道不记得你师兄我了吗?”

她听了这话,心说她倒是真想不记得自己这位师兄,说不定能免了不少麻烦。但可悲的是她没有。她先是面无表情地把身体朝一边侧了一下,躲过了扑过来的人,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不认识,不记得,不知道。”

那人倒在地上后,立马起身,满眼委屈地盯着她。

“……”

“师妹……”

“不认识,不记得,不知道”她无视了那人眼底的控诉,冷淡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却不想,她话音刚落,周围的景就变了。她环视过一周后,心底多出了很多疑问。

这里是家酒楼?她这个便宜师兄又想搞什么?

她四下环视一圈屋内,最后视线停在了屋子里另一个正坐在桌旁看书的人身上。有些面善,不过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对方是谁。随后她就看见自己的傻子师兄走到那人的面前,用扇子敲了敲桌面后指着她说:

“诫持,她怎么连自己最敬爱最英俊潇洒的师兄都不记得了?”

哦,对了,是最新一届的诫持。不过……

最敬爱?!最……英俊潇洒?!

夕倾挑了下眉,有一种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感觉。总之,加上刚死过一次后心里一直积累的冲散不去的情感,她觉得自己应该活动活动。

于是一盏茶的时间后,门后多出来一双顶着青色眼圈的眼睛不时往屋子里瞟上两眼。夕倾扫过去一眼,门口的眼睛也不张望了,老老实实地走过来坐在靠近诫持的一侧。

“诫持仙君见笑了。”

夕倾抱歉地笑了笑,冲着面前的诫持拱了拱手。

诫持仙君,是掌管史镜的仙官。虽然名气比较响,人界却只有几处修建过皇宫的地方为这位仙官建造过庙宇,而且供奉的都是一个白发苍苍,面目严肃,一看就是认死理不知变通的老头——那是上一任的诫持。其实无论是诫持还是司命,这种仙官职位早就换过神仙了,但人界多处还是供奉着最初一任的神像,毕竟在徇阳老翁的法力起作用后,也就是不影响信仰之力的情况下,无论哪一位仙友都“没有空闲”下来和众人解释。

一旁的司命刚想回两句,在对上夕倾的目光后立马继续安静。

那位诫持仙君倒是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清闲模样,只见他放下书,袖口一挥,桌上的茶具就冒出丝丝热气。

“无妨,红舞仙君别来无恙。”

夕倾顿了一下,她已经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号了?听着这一称呼,她仿佛回到了那着一身红装,手持缃润,只身伫立在战场上,力战魔君的岁月。记得这称号本是洪武仙君,奈何她一女子,如此称呼实在是不妥,所以改为“红舞”。不过……应该是自从她从天界下来,做了冥界的冥官后,这个称号也随之在夕倾身边消失了。这么算下来好像还不过百年……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叫我夕倾吧,这名号有些日子不听了。”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闻了闻里面的茶水。有些惊喜地说道:“可是嬛羽那里的茶?”

“不错,正是从嬛羽仙子那里讨来的新茶。”这位诫持倒是一副好脾气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在下同样时常在人界居住,若是不嫌弃,也可直接称呼在下杜炆。”

夕倾有些意外她那个师兄还能教这种仙友。 她不禁想起来当初被临终的母亲交给师傅时的场景——那个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以及趴在女子右手边正在嚎啕大哭的女孩,离床不远处是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身后领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放心好了,我照顾不好,还有沧禹,倒是你……”

夕倾还记得这句话,却也只记得这句话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托杯,对着杜炆举了一下。然后右手轻轻抚上缃润的剑身,看的努力安静的司命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就听见夕倾不知情绪地唤了一声。

“师兄。”

“诶,您说。”司命堆了满脸笑,同时看了眼再一次飞到自己眼前的缃润,身子向旁边侧了侧,不过,闪着寒光的剑锋再一次贴上了他的脖子。

夕倾同样笑道:“这结局━你改的?嗯?”

司命在听完这句话后就感觉剑锋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拍了两下,更是不敢有半点动作,而一股危险的气息正持续弥漫开来。

这是要秋后算账?刚才不是已经算过一次了吗?司命脑中快速闪过这两句话,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那笔帐算的是什么。

司命看着自己师妹举着剑,剑身闪着银光,这……实在不是他怂。

“夕倾啊,慎重,慎重。”

然而对方手中的剑一点收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贴的越来越近了。

“你以为你是司命,就可以随便改?”

夕倾的话让他打了个寒颤,一时语噎。

她虽然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了,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一世的结局不是现在这样,虽不是寿终正寝,但绝不是在人群中身首异处;虽不是幸福美满,但绝不是众叛亲离置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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