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

“他们叫你什么”

“烂仔”

“年龄”

“22”

“他们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偷东西”

“偷了什么”

“一枚戒指，长官，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偷的，我就是想看看它能不能换点钱，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小乞丐都很穷”

“少他妈废话，戒指呢”

”被一个开车的给买走了”

“什么车你还能想的起来吗，车牌号呢”

“白色的，什么牌子我哪儿认得呢，车牌号就更不认得了”

正午的阳光刺眼，烂仔名副其实的烂，高热晒的皮肤发红皲裂，汗腻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发出酸臭味道，蓬头垢面的吓人模样让人退避三舍。烂仔也不在乎，捡了个石头块儿抛上抛下往住的地方走。

说是住的地方不过是隔三个街区一个废弃的地下通道，自动扶梯早就成了历史，停摆的工具总是让人产生会掉下去的错觉。烂仔还挺高兴，小跳着回到自己的窝里。不过是一个破纸壳子，一个漏棉花的破被，外加一个哪个失恋的年轻姑娘扔掉米老鼠娃娃做枕头。纸壳子是从人家废品收购站磨来的，磨了人家四五天，人家烦透了扔了个冰箱外包装骂他死衰仔滚远点别耽误我做生意，烂仔撇撇嘴，似乎是不喜被瞧不起。

旁边是烂仔偷来的钱包，里面就有三两个钢蹦儿，买瓶农夫山泉就要花个精光，他还好心，把人家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都给装了回去。里面仅有的一张红票子早就花的一干二净，买了些面包和水，够填饱半个月的肚子，剩下的钱吃了碗面条，西红柿牛腩面，22块钱，难得的奢侈。

他还挺喜欢晒太阳的，没事就坐在通道口眯着眼睛往上看，有时候热的不得了，伴着蝉鸣搅的人心烦气躁，有时候就没那么热，还会有穿着时尚的漂亮女孩误入这片废弃的商区，旋即被咧嘴笑的他给吓的脚步匆匆逃离。如果有人驻足下来仔细看看他，就会发现斑驳污痕下是一张顶秀气的脸蛋儿，个子也高，大概一米八三左右，身材也很好，可惜被脏兮兮的衣服遮盖的严实。

这帮人叫他烂仔，喝多了酒就上手招呼两下，他也不躲，好像个小傻子，呵呵笑打诨叫哥，讨支烟抽。他们就笑骂他烂仔你真的很烂，脸也烂人也烂生活也烂，然后又讲给他听，什么什么领导又开始装逼了，叫了好几个姑娘还有个未成年，拿他妈这些酒保保安司机当畜生使唤，骂骂咧咧的。烂仔就坐那听着，也不搭话，这帮人就看中了烂仔嘴严实这一点，似乎不担心这么一个蝼蚁能抖漏出什么秘密。不过抖漏也没关系，一个活在地下通道里的老鼠能往哪告密，就算唱戏也得搭戏台有观众。

一支烟燃烧的太快，等到深夜降温有凉风吹近，烂仔才碾碎脚底下那支早就冷却的烟，挨个和烂醉打呼的人轻声道别，伴着清冷的月光回到自己的窝里。

他们有句话说的很对，烂泥里的鱼虾一辈子都要活在烂泥里，不是被更大的鱼吃掉，就是自生自灭在烂泥里，成为腐朽植物的养料。

白天他撒了谎，开车的人他认识，是新调到刑侦支队两年的唐队，笑起来很好看，特别开朗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又很有正义感，最主要的是有两个小梨涡，是最令他心动的地方，听说前几天升了职，变成刑侦大队长。烂仔特别开心唐队能立功，来取戒指那天心上人冲他笑一笑他都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我申请撤消刑队卧底任务，即刻归队”

“唐队，刑队的卧底尚未成功，很多资料都没传回，我不建议他现在回来。”

“刑队在那边已经毫无用处，时间久了会暴露身份有生命危险，我建议立刻撤消刑队的任务。我知道工作不能带私人感情，但无论是作为搭档还是爱人，我都不建议刑队在曝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系统不一样我们无法越权干涉那边的决定，我只能尽量帮你沟通，你刚升大队长还有的是案子要忙，要好好做，不能给我丢脸”

“谢谢师傅，刑队让我告诉你，那些资料有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