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语

放学铃一响，学生们涌出教室，涌出教学楼，涌出学校大门。在人群中，有勾肩搭背的好兄弟，有说说笑笑的小情侣，他们稚嫩的脸庞映入何添夏的眼中，她不禁想起自己的高中。

　　她踮起脚，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可爱的少年。

　　“嘿，姐姐是在找我吗？”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慕城北马上扶住她，调皮地笑着，“姐姐可要小心啊。”

　　她挠挠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依旧是这么可爱，还有点欠揍。何添夏抬起手，想要拍他的头。

　　慕城北灵活地扭着身体，躲着她。

　　“喂喂喂。”何添夏见拍不到，急了，“你什么意思，快给我拍拍！”

　　慕城北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全身都在抖。

　　何添夏有点担心，问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你没事吧？”

　　慕城北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姿势。何添夏忍不住靠近他，发现少年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尽管慕城北努力憋笑，但还是笑出来了。

　　她这才发现少年是在笑她，猛地跳起来拍他，大叫着：“你小子笑什么呢？啊？”

　　她的声音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有些甚至停了下来，看着他们。那些注目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刻在她身上。

　　“起来，快走。”她尴尬地用手捂住脸，把慕城北拉起来。

　　慕城北乖巧地站起来，问她：“姐姐，我们今晚吃什么啊？”

　　风很大，树被吹得摇摇晃晃，掉下许多叶子。

　　这让何添夏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耳边回荡着那些人的话语，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低着头，走着，拉着慕城北的手却开始颤抖。

　　大概是发现她的不对劲，慕城北小心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何添夏再次张了张嘴，努力发出一个音节：“没。”

　　慕城北抬起头向远出望去，有一家小店。

　　“要不，我们去那里吃？”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嘶。”何添夏努力压制住自己跳动不停的心，平复着心情，“你去吧，我回家煮。”

　　太不对劲了！慕城北拍拍她的肩，说：“我和姐姐一起吃。”

　　何添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给人发了个信息。

　　“你去吃先，我现在不想吃。”嗯，她可以说话了。

　　“我……”慕城北不知道该说什么。

　　“给你钥匙。”不容他拒绝，何添夏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钥匙，塞到他手里，“回家注意安全，我现在有事。”

　　“姐姐。”慕城北急了。

　　“乖。”回应他是何添夏那不容抗拒的语气。

　　傍晚的医院很安静，特别是心理科。

　　医生们大多数都下班了，然而安伶悠闲地坐在办公室里，没有下班的激动。

　　她修长的手指翻阅着病历，眼神凝重。

　　“所以，‘失语’这种状况还是会触发？”她用陈述的语气询问何添夏。

　　女孩的手紧抓着衣服，形成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褶皱。

　　何添夏终于抬起头，回答道：“是的。”

　　“夏，你真的不打算治好它吗？”安伶轻轻握上她的手，“虽然可能性很小。”

　　何添夏没有回应她，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可以治好。”见女孩不说话，安伶再次向她肯定。

　　“这么多年了。”何添夏小声说着，突然转过头对安伶微笑，“我也没见它好啊。”

　　那是一个微笑，一个无奈的微笑，一个预知结果的微笑。

　　安伶轻轻叹了口气，说：“别绕弯子了，我就问你一句话，治不治？”

　　“几年了还没……”何添夏晃着凳子。

　　“不管多久，都不要管。我就问你，治不治？”安伶打断她，语气中有一丝焦急。

　　外面下起了雨，很大的雨。窗外的绿植被雨水打得低下了头，摇摇晃晃地寻找依靠。

　　一道闪电划过，安伶清楚地看到，何添夏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她看见女孩正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治。”

　　“慕哥，我查到了。”耳麦里，叶萧的声音很清晰。

　　“说。”慕城北冷漠地回答。

　　叶萧顿了一下，用试探性的语气开口道：“那，您别生气，毕竟不是我干的。”意思就是别撒气到他头上。

　　慕城北没有回答。

　　“咳。”叶萧隔着耳麦也能感觉到慕城北的阴冷气息，他战战兢兢地说，“是添夏小姐以前的一些经历造成‘失语’的现象，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没能治好，但是很少发作了。”

　　“失语？”慕城北抓住字眼，问道。

　　“对，就是在那一瞬间说不出话，全身发抖，差不多失去意识的状况。”叶萧补充道。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凉意。

　　慕城北“喂”了一声，叶萧也回过神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治好，怎么治好？”慕城北的语气不容反驳，他笃定何添夏的这种病一定可以治好。

　　“要找根源。”叶萧抽出一根烟，缓缓点着，“也就是心结。但是慕哥，你也找不出来啊。”

　　回应他的只有挂断的“嘟嘟”声，叶萧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脑。

　　慕城北打开窗，夜风扑面而来。

　　他以为自己走进了她的生活。

　　他以为自己可以温暖她的世界。

　　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清楚她的过往。

　　他忍不住骂道：“慕城北，你真没用啊。”

　　夜风吹着他的脸庞，凉丝丝的，像是在赞同他的话语。

　　何添夏开门的时候，看见躺在沙发上颓丧的少年。

　　“喂喂喂？”她小心地靠近慕城北，看见了少年皱着的眉，“怎么了，不开心？”

　　回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慕城北突然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

　　何添夏甚至能感觉到，抱着她的人的心情很不好。

　　“不开心就吃糖，吃糖就甜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试图递给慕城北。

　　少年没有接，继续抱着她，越抱越紧。

　　何添夏急了，呼出一口气：“大哥，快松手，我快没气了！”

　　这句话总算是把慕城北唤醒了，少年猛地松开手，弹到沙发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行为，脸瞬间红成一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何添夏道歉：“呃，抱歉。”

　　“你怎么了？被欺负了？”何添夏担心道。

　　“没事，喝多了。”慕城北心虚地笑了笑。

　　听到这句话，何添夏拍了拍他的头，严肃地教育他：“小孩子不能喝酒！记住了！”

　　“可我又不是小孩子。”他小声反驳。

　　何添夏见说不过他，“哼”了一声，说：“未成年就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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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又是更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