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嘶喊声,打骂声,女人的尖叫声,全部化作一个个尖锐的小钩子穿透指缝,勾着她的神经,撕扯着她的耳膜。
亭台楼阁,粉砖乌瓦,霎时间灰飞烟灭。
人濒死的惨叫,死前最后的捯气声,萦绕在耳畔,湿疣逼人。
“……海菲洛……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血光漫天,与女人血肉模糊的脸相得益彰。她七窍都在汩汩淌着血,齿缝都渗着血,衬得牙齿白得瘆人,说话带着咕叽的水声,口齿不清,却显得话更加森寒砭骨。
……这是谁?
女人浸在污血里的脸渐渐与另一张脸重合。
“小洛……我不要你祭我,我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小洛……”
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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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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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洛猛地睁开双眼。
醒了。
并不是循序渐进地由睡眠过渡到清醒,而是忽然从昏沉跳转到清明,像是被人硬生生从泥浆中拔了出来,很不舒服。
她感觉太阳穴突突地一阵跳动。
床边一直有道童守着,见她醒来,问候一声,躬身施了一礼,就掀帘出去叫人了。
不多时,一个俊秀的青年挑起门帘跨了进来。
他看上去很年轻的模样,却穿着长老服。一双轻软的白靴,袍摆轻垂,腰上没缠腰封,只用了一条白绫勾住,显得腰身纤瘦挺拔。青丝如泉,黑发温柔地披撒在肩上,恰巧遮住了耳侧,一双眼如温吞春水,眉目温润如玉,周身散发着斯文俊朗的气质。
祇玉长老,鲁咻。
他的修为早已到了辟谷绝尘的境界,就是熬个几天几夜面上也不会显现出来,不过那道童前脚才刚出去他后脚就进来了,可见一直尽心尽力地候在外面。
菲洛用胳膊支起上半身,让身姿看起来端正一点,朝他颔首施礼:“祇玉长老,有劳了。”
鲁咻温声说:“不麻烦,原是职责所在,少主卧床,照顾是应该的。”
菲洛直起身子靠在床头,鲁咻给她把了脉,松开时轻皱眉头:“大体无碍了。少主当时灵力损耗过甚,本来可能伤及灵根,但你那时机智之举,将周身灵脉运转通畅了,甚至入了定,此举不仅使灵核免受蒙难,而且修为还进了一级。不过长时间的负荷输出还是对身体有影响,少主以后都要注意休息了。”
鲁咻是水月沧澜为数不多的几个长老中,唯一以医术为主的,加之人也温柔清俊,门派里平时无论大伤小伤都找他。他也确实是个好心肠,从来都没推辞过。
鲁咻又说了几样禁忌事物,菲洛点头一一应下,却突然听道童脆生生地喊了一句。
“尊主来访——”
话音刚落,门帘被一只手拨开,一只黑色的靴子踏了进来。
海德穿着简款的蓝色道袍,上面没有花纹,只在衣摆袖口处镶了一层银边,他略有些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绾在头上梳了个发髻。
他生得面容硬朗,高挺的眉骨和深陷的眼窝显得面色有些阴沉,此时大跨步进了病间,脚下生风,与鲁咻柔和的气质截然不同。
鲁咻起身,敛袖躬身一礼:“尊主。”
菲洛刚想下床,被海德使眼色叫道童扶住了,便也端坐在床上一欠身:“父亲。”
海德朝他们俩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听说菲洛醒了,来看看她怎么样。”
“少主已经大体无事了,但还需卧床静养几天。”鲁咻答道,把适才的诊断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海德颔首不语,俯身看了看菲洛。
鲁咻是个会看脸色的人,知道海德这意思是有话不方便在自己眼前说,便一拱手告辞出去了。
鲁咻一走,海德挥手遣退了道童,坐在不远处的一张藤木椅上,略微欺身盯着菲洛。
海德问:“你认为是什么人?”
菲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在操纵僵尸,试探着说:“不大清楚。不过既然能在水月沧澜内调动僵尸攻击,想必是极其熟悉门派的。”
海德皱起眉头:“你觉得是水月沧澜内的人?”
他摇了摇头,沉声说:“不太可能。弟子一般没有这个修为,那几个长老也不可能存了这样的心思,再说水月沧澜内管控严密,设阵法不是那么容易的。”
菲洛说:“那谁又可知呢。”
“也是一理。”海德若有所思地说,没接这个话茬,“听说你那时和一个小师弟在一起?”
菲洛瞳孔轻轻一缩,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了一种不祥之感,她故作镇定地道:“新来的师弟,叫道林,那时都在晨修。”
海德“嗯”了声,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那孩子不简单。”
菲洛不在意地抬手端详着自己的指甲:“他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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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叮——解锁新人物,噜咻✔
未央这里说一下,鲁咻也不是打错字了,因为实在没有噜这个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