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几次尝试着回去天山,都以失败告终。
曾与师尊光顾过的“仙宴膳坊”,成功挪去过,心喜再想一口气回家。
小青鸟又把他带回蛟龙堡,让他险些怒摔青鸟泄忿。
挑战失败,久了澹台烬也发懒,
不再那般勤劳,改成一月试一遍,接着又变一年试一遍。
到后来,干脆想,留到他七岁生辰过完再走。
怎知师尊生辰当天得了架直升机,开心坐上驾驶舱飞行。
没一个时辰却传来他坠机的消息!
师尊伤势虽重,性命倒还无虞,可他哼哼唧唧躺在床上痛吟,
小小身躯疼得连翻身都做不到,澹台烬怎可能走得开脚?
自然留下来照顾他,给他喂汤换药,擦澡拭身。
他这一摔,足足养了半年,身板瘦了一圈,澹台烬努力帮他养肉。
想着等他满八岁再走。
师尊八岁时,与同伴玩耍过头,误伤其中一位,挨完他父亲的板子,又被父亲罚跪一天。
他倨强直跪到玩伴无事才肯起。
可他自己身上伤势太晚治,夜里发起高烧,
澹台烬看顾他整夜,巴掌大的小脸全是汗,想哭不敢哭,喃喃喊着母亲,迷糊呓语。
他听了心揪疼,把师尊的小手握入掌心轻蹭,
在他耳边说话,要他安心、要他别怕,自己整晚不敢合眼。
澹台烬在小师尊身上,看到儿时的自己,每次脆弱生病时,最想母妃的可怜模样。
他的师尊,怎会这般柔弱?在他眼中言生一直是那么谈笑风生、无所不能的。
摸着小孩细腻黑发,澹台烬态度软化,想着留下来保护师尊,也是徒儿该做的∽
不知怎么走,也舍不下他,于是干脆不走了∽
澹台烬似乎明白了,师尊入世轮回之前,对他简述的“一世抵一鞭”那番话语的涵义。
涉入一个全新的人生,拥有新的家人朋友。
朝夕相处,共同经历许多的情感层叠、纠葛交错。
都是言生替爱徒偿还所造下的杀孽。
他们两人间的缘分绝不止这一世那般简单∽
如同言生之于他,是师尊,是给他新生命的恩人,
地位崇高,宛如父亲。
而梅无尽,则像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任性又妄为∽
*
人间十几载,以前认为漫长。
现在却像眨眼,孩子成长的速度,记载着澹台烬忽略的年岁变化。
曾经的孩子,已经长得比他高壮,当年还得追着他的步伐跑。
而今,远远走在他面前,不时止步回头等他跟上。
哭着说窗外月影似鬼怪,要他陪着一块睡的孩子,好像前天的事。
如今,颀高身影驻足前方,竟能为他遮蔽烈阳。
夙胤言生.“原来,脚短走得真的比较慢。”
言生背靠石柱,一脚微弯,双臂环胸。
脑后长发披散,发梢在肩颈处溢了一身。
颜色黑浓胜墨,隐隐夹带光泽。
他脑袋半歪,一绺散发滑落飞扬唇角,长眸漾起调侃笑意。
白牙咧开,额心红痣加倍显眼。
这句话,能原原本本还给正主儿,感觉真爽!
他等这天,等了足足几年,从他年方十五,身长一超过澹台烬开始,
每天不重复说个七八次,着实不痛快!
福佑“……”
当年天真露鸟,妄想能钓鱼钓虾的傻孩子。
福佑(我怀念你!)
夙胤言生.“福佑?”
福佑“又怎会了大少爷?”
夙胤言生.“随我跑一趟苏格兰。”
福佑“啊——”
*
苏格兰,司图亚特大宅。
大宅的南方一向比较僻静,因为住在那儿的主人喜欢安静。
位于北边角落的书房里,窗户敞着。
早晨阴雨连绵,风不断吹进,雨滴打湿了随意拦在桌子上的报纸。
风突然强劲起来,报纸被吹得哗啦作响,
隐约可见第三版的社会新闻上,刊载着一篇从爱尔兰去苏格兰的货船,
因爆炸事故而半途沉没的消息。
*
梅无尽走到父亲的病床旁,瞧了瞧满脸通红带着氧气罩的男人,幸灾乐祸道。
夙胤言生.“嗨,你还活着吗?二叔要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已经挂了。”
梅长苏已经病得连瞪人的力气都没,他只是翻了翻眼,然后闭上眼睛。
夙胤言生.“看起来很好嘛!真是无聊,早知道就不跑这一趟了。”
言生无聊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都是沉船的幸存者。
呻-吟和哀号的声音此起彼落,听得他心烦意乱。
夙胤言生.“喂,老头,你真的没事喔?没事我要走啰!”
梅长苏勉强挥手,要他这个不孝子死长毛快滚。
言生见状,当然爽快闪人。
走到医院的附属吧里,言生买了杯黑咖啡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