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生“石桌非我砸、酒坛非我扔,我只承认我与霉神同时跌了一跤,若龙主介怀,言生在此赔个不是,望龙主海涵。”
言生手执酒盏,作势相敬。
睚眦“喝你这杯酒,又沾上不好的东西多不值!也不想想你身上多脏!”
四海龙主拂袖毫不赏脸,彼此太相熟偶尔人前作戏客气。
实则说起话来少修缺饰,直来直往,他嫌言生脏,言生同样酸他孬。
可澹台烬却当了真,突然像只被踩疼尾巴的猫轰然站起,俊脸凝上一层薄冰。
澹台烬“失礼之人快向言生道歉。”
睚眦“什么?”
澹台烬“我说你太过失礼,快向言生道歉。”
无惧眼前狞傲龙首,澹台烬一字一字逐个大声说道,语调平平不闻抑扬顿挫。
睚眦“什么?!”
前一个“什么”是耳朵不灵光,没听清楚;后一个“什么”,则是听得太清楚,难以置信。
这、这小子,是在骂他吗?!
他四海龙主,虽未曾名列“战龙”,可丰功伟业也是道不尽、说不完。
而现在被个毛头小子指控他失礼?!
还要他给言生道歉?
澹台烬取过言生手中酒盏,一口喝干。
别人不敢喝,他喝!
辣意润喉,仿佛壮足了胆,以前寡言的人,这一刻畅所欲言痛快淋漓。
澹台烬“堂堂四海龙王,连霉神也怕,靠近他都不敢,你怪罪是他霉运害你,可区区一张石桌,就算砸在龙王头上,也该是石桌碎成粉末,空酒坛击中龙膝,破的应是酒坛不是膝盖,更别说言生是被霉神拉扯之下才跌倒,你扶不住反遭撞下云海…这跟言生有何关系,根本是武艺不精,有损龙族颜面。”
言生“…………”
睚眦“…………”
“…………”
周遭听见此言的神只默然。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若自身本领强大。
山来碎山、海来破海、一张石桌一个空坛,何足挂齿?
身为龙主,没能帅气一掌击碎那些小玩意儿,还来怪罪战神想想有失厚道。
并且自曝其短,里子面子才真的全丢光。
沉默之后,言生率先发笑,接着睚眦也嘻哈大笑,两人笑得澹台烬一头雾水。
澹台烬(这两位还好吗?)
睚眦“言生,你去哪拐来的小家伙,胆子肥到流油了。”
睚眦摇扇,双鬓龙鳞瞬收恢复人面,可怕的猛龙尊颜不再,换上一副和善慈父脸。
看多了自家孽子,这顶撞不过稚嫩等级。
他并不讨厌,反而感觉熟悉且亲切。
言生“我家福佑,请多多关照。”
睚眦“杀戮与福佑,这名字是故意作对吗?”
在战神身边的福佑?让人真想看看,他的福,与战神的戾,谁更胜一筹。
言生“我喜欢他的小字,很合适他。”
睚眦“刚刚那番话,值得赏他几斛上好珍珠。”
睚眦说罢,便要掏袖去捞。
言生“男孩子要什么珍珠,给他另只袖里的蜘蛛蟹,你知道仙宴菜色…嗯!定悄悄私藏鲜美海味,自备出席,你就意思意思,随便打赏他两只吧。”
睚眦“…你这老谋深算的臭男人,肖想我家海味很久了吧?”
睚眦磨牙,偏偏打赏的话已坐实,珍珠或是蜘蛛蟹是绝对要掏出一样。
才不会落个言而无信的骂名。
言生“福佑,你没吃过蜘蛛蟹吧?很好吃的!快谢谢大方的龙主。”
言生推波助澜,要澹台烬先喊先赢,直接斩断睚眦退路。
睚眦“有教无类!”
这两个一搭一唱的土匪!
睚眦“赏你啦。”
两只硕大肥美的鲜红水煮蟹,摆上桌面。
赏完了也不急着走,还凑到言生咬耳朵。
睚眦“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可他身上的魔骨,你真想好了?”
言生“无妨,有你在谁敢动我阿。”
睚眦“值得吗?”
言生“我认为他值得就值得。”
睚眦“好吧!有事记的通知我。”
睚眦“告辞。”
言生“慢走。”
*
澹台烬“好大!”
上辈子只见过小溪蟹,干扁不及指甲大,桌上这两只是妖蟹吧?比他的脸还大出许多。
言生“海底养的蟹,只只紧实甜滋滋,还愣着干吗?从蟹脚开始吃。”
他示范一只,剥了壳,挑出整管弹牙蟹肉,雪白间,掺杂淡淡的红,颜色赏心悦目。
蟹脚肉递到澹台烬嘴边,他张口咬下眸慢慢瞠大。
言生“很甜吧?”
澹台烬“你也吃。”
学着他剥了一管,没他剥得完整漂亮,不过无损蟹的鲜甜,他将支离破碎的蟹肉拨进言生碗里。
言生“是赏给你的。”
澹台烬“我又没做什么!”
嘴里满满鲜味还没咽下,含糊咕哝。
是啊!他没做什么,只不过替他说了几句话、帮他顶撞四海龙主、为他这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杀戮之神,出了小小一口气。
但这些,已经够了。
他是继睚眦之后做出这些外人眼中,微不足道之事的人。
言生很开心。
开心得险些动手去摸澹台烬的脸。
言生“有你陪着一块来,真好。”
澹台烬不是很懂言生那句吁叹,可他笑容太甜,比咽下喉的蜘蛛蟹肉,不知甜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