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惜回忆录01

在我记忆中，小时候的殿下一直都很乖，他会每天在书案上练字，会一直从清晨到日暮。

他说他想过几年等他的字写得好看了，就在父皇生辰的那天送他写满祈福的字佑他平安。

皇后娘娘却是不经常见他，倒是常常吩咐侍女给殿下准备茶点，以备殿下觉到饿的时候。

……

忘了说，我叫阿惜，是陪在殿下身边的侍女。

我的另一层身份便是替皇上监视殿下一举一动的眼线。

这件事要从很久很久前说起。

我出生在皇城外偏僻的小山村，群山环绕之前有一条蜿蜒的小河流，我和姐姐最喜欢的便是夏天下河捉鱼捉虾。我和姐姐还有娘亲和爹爹，虽然生活贫穷却也过得很快乐。

娘亲很温柔也很漂亮，她是村里最好看的人，听爹爹说她年轻的时候有好多人上门求亲，而娘亲只相中了我们的阿爹。不过还好娘亲相中了阿爹，不然就不会有我和姐姐了。

只是这样我向往的平和幸福的生活在我八岁那年彻底地打破了。

那时我和姐姐从山村外玩到日暮消失之后才回来，橘色的光暖融融地照在我和姐姐身上，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我和姐姐便一时兴起玩起了踩影子的游戏。

一时兴起之际，我听见了好几声匆匆忙忙的铿锵音，有力急促的，然后惊起了一阵白鸟飞过，后来我便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微弱地呻吟啜泣，让我心一动。

姐姐握紧了我的手，她把我护在她身后，选择了另一条偏僻的小路回山村。只是越走越近，哭声越来越清晰和凄惨。

我和姐姐躲在草丛中看见了好多穿着奇怪服饰的人，他们在笑，笑得很大声。

然后我瞥见了隔壁林大娘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无声流着泪，任由被他们拖进屋子里，那时的我不懂林大娘将会面对怎样的境地，只是无端地感觉到害怕。

土地上染满了玫瑰红的血迹，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曾经喜爱娇艳玫瑰的红让我感到害怕和厌恶。

后来我又听见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凄凉心碎的声音，等他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他手上的尖刀被鲜红的血染得通红，血仍然还在一滴一滴从刀尖落入橙黄的土里，开出一朵朵血花。

他说“娘们唧唧，吵死了。”

我没有看到阿娘，也没有看见阿爹。

当我在心里百般祈祷，阿娘阿爹还活着的时候，另一个声音打破了我所有的希望，彻底地将我推入深渊。

“头，这里还有一个，哦还有一个美娇娥呢，头要杀吗？”我亲眼看到另一个头头抓住了我的阿爹，他把刀架在阿爹脖子上，一脚踹在阿爹的膝盖上，阿爹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眼眶瞬间红了，我想出去。

“姐，你别拉着我……我以后再也不惹他们不开心了，我只要我的阿娘阿爹。”

阿姐拼命地拉住我，她默默不说话，就一直冲我摇头，我看见阿姐流泪了，流了好多泪，她漂亮的眼里现在装满了朦朦胧胧的水汽，像盛满一罐子的星星。

我从没见过阿姐哭过，以前不管我怎么捉弄她，或向阿娘诬告是她偷吃了枣糕，她都没有哭。她都只是低着头，默默不说话。

曾经我一直以为阿姐是不会哭的，她总是温温和和的，有心事总埋在心底。

而现在阿姐紧紧地攥住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我看着她，没有动。

他们还说了其他的，我听不明白，然后他们的一个手下就冲阿爹说了一句话，寒光一闪，我亲眼目睹阿爹跪倒在了地面上，血从阿爹腹部一直流一直流。

阿爹没有再动。

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我的眼睛里只剩下那年红得像玫瑰一样的血色，连泼洒在橙黄土地里的残阳变得好红好红。

我心里一下凉了一个彻底，冰冷地像置身于雪夜里。

我看见阿娘想要挣脱他们，疯了一样的想要抓住阿爹，可是被他们拽走了。他们想把阿娘拽进屋子，阿娘不肯，一直在骂他们，打他们。

他们的头头就笑着笑着，脸色就变了，从下属身边夺了剑。

下一刻，阿姐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只听见一声短暂的音。

他们还是在笑，一直笑。

我挣脱了阿姐的手，只看见阿娘眼角晶莹的泪珠一直滑落至下颚，她笑着便倒在了地上。

等他们走了，我猛的挣开阿姐的手，向阿爹阿娘跑过去。

阿爹阿娘的身体变得好冷，我怎么也捂不暖。

我说，阿姐我再也没有阿爹和阿娘了。他们的身体好冷，可是为什么我怎么也捂不暖了。

阿姐一直默默流着泪。

她在看阿爹阿娘。

……

“以前我不懂，阿娘走前为什么是笑着的，后来我懂了，原来那对于她来说是解脱。”

——阿惜

作者说：把很久以前的稿子整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