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楼圆房（二）

久久没有等到宁毅过来，苏檀儿心情欠佳，草草地吃完饭就带着小婵坐到凉亭里生闷气。无奈地一声叹息，宁毅很想这会儿就厚着脸皮进驻，但终究没好意思。吃完饭，宁毅和往常一样早早出门给檀儿留下空间。心里盼着的，自然是娘子赶紧把他的耳房给烧掉。

双手托腮，苏檀儿闷闷不乐地坐在石桌旁。小婵看得着急，却又无从安慰。而墙外，看着明显不高兴的小姐，奉命来防火降温的嬷嬷也有些战战兢兢：

“都小声点，别惊着小姐。”

走上前对苏檀儿施了一礼，嬷嬷继续吩咐下属的仆人开始做事：“快快快，跟上跟上，麻利着点。这天干物燥的，可得防着点走水。早些年那二房就烧过一次，这老太公不得不收留文兴少爷，俩人挤一块儿住，这可难为了老太公。咱大房可不能出这种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无意间听到嬷嬷的话，苏檀儿顿如醍醐灌顶，瞬间计上心来。回过头，苏檀儿向小婵问道：

“小婵，姑爷去哪儿了？”

摇摇头，小婵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姑爷的去向。猜想宁毅又出了门，苏檀儿重又托腮，仔细思考着刚刚灵光乍现下想到的办法，愈发觉得简单有效，不由地露出甜美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小婵以为自家小姐犯了魔怔，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小姐，小姐？”

没有理会小婵，苏檀儿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耳房旁边，仔细观察一系列防火设施的布局。等到仆人们将一切安排完毕，苏檀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开始实施自己的方案。本以为无人看见，苏檀儿没有料到，有一双眼睛正暗中盯着自己。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想错过烧楼好戏的宁毅假装悠哉游哉地从外面回来。一进院门，宁毅就发现老耿正趴在一架梯子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拍拍老耿地背，宁毅笑问：

“干嘛呢，老耿？”

做个手势示意宁毅保持安静，老耿挥手让宁毅过来。指了指前面有些鬼鬼祟祟的苏檀儿，老耿不解地问：

“小姐这是干嘛呢？”

当然知道檀儿想干什么，宁毅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防火降温。”

此时的耳房边，苏檀儿四下环顾一番确认无人，偷偷移开了救火的溅筒。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让老耿更加困惑：

“小姐把救火的溅筒挪走了？她这么做，万一要是走水，可来不及救火呀。”

忍住笑容，宁毅解释道：

“溅筒老化，小姐拿去维修去了。”

勉强被宁毅说服，老耿继续看着自家小姐的动作，却更是迷茫：有维修溅筒把溅筒扔到外面去的吗？但既然姑爷说是，就是吧。想来，小姐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自我安慰一番，老耿有些平静下来。但接下来，小姐的其他举动，让他再一次奇怪起来。看着拿走水瓢的苏檀儿，老耿又一次问道：

“她现在拿瓢干什么呀？”

继续假装正经，宁毅再一次给出了“科学”的解释：

“万一要是走水，这一瓢能装多少水，小姐心里得有数啊。”

“恍然大悟”，老耿又一次被宁毅说服。可没等他相信姑爷三秒钟，苏檀儿就用力将瓢甩了出去。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之后，瓢最终落到了池塘的桥下，不用心根本无法找到。转过脸，老耿再度发问：

“那现在把瓢扔了呢？”

故意沉吟一会儿，宁毅回答道：

“她有数了，这一瓢装不了多少水，得用盆！”

似乎专门想和宁毅唱反调，苏檀儿在宁毅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假装无心地挪到了盆的旁边。左脚向后一拨，苏檀儿又把盆给踢到了水里。见此情景，老耿的两只眼睛瞬间瞪成了铃铛。又一次看向宁毅，想看姑爷这回如何解释的耿护院问道：

“现在盆也没了？”

无法也不想再解释，宁毅用最大的努力克制住不露出欢喜的笑容。沉默半晌，宁毅才假装无奈地说：

“我实在圆不回来了。她到底要干嘛呀？”

宁毅是“圆”不回来了，但看了看小姐的下一步操作，老耿却是有些明白了：

“姑爷，你是不是得罪小姐了？”

“胡说。”

指指一堆堆刚刚被苏檀儿搬过去的草，老耿有些把握地说：

“这小姐一系列动作，分明是要烧你耳房啊。”

如老耿所说，苏檀儿确实是在忙着烧楼。将手中的火种吹燃，苏檀儿瞄准草堆，将火烛往草上一扔。瞬间，缕缕黑烟直冲云霄。看傻了眼，老耿急忙推了推宁毅说：

“真要烧啊？不是，姑爷，这耳房烧没了，你就没地方睡了！你，你睡哪儿啊？”

看着比自己还急的老耿，宁毅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好笑：不能睡耳房我就没地方睡了？

老耿和宁毅躲在暗处观察。而看着火势已经难以控制，苏檀儿清清嗓子，走上旁边的小桥，假装刚刚发现失火一般高声叫道：

“来人啦，走水了！快来救火呀！来人啦，走水了，快来救火呀！”

听到小姐的叫声，刚离开没多久的仆人们急忙蜂拥而入，来到刚刚放置救火用具的地方准备灭火，却惊奇地发现大批工具已然不知去向。情急之中，只能用手中带来的几只木桶盛水救火，却明显是杯水车薪。眼看耳房快要被彻底烧掉，着急的老耿也顾不得许多，戳了戳宁毅就准备冲出去：

“咱们还是先救火吧！”

眼疾手快，宁毅劈手抓住老耿的肩膀道：

“别急呀，再烧会儿。”

“姑爷！”见宁毅似乎对失去住处一点儿也不担心，老耿急得直跳脚。但看出姑爷眼中的坚定，老耿明白，宁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只好闷闷地趴在梯子上继续观看。

看着仆人们费心尽力地想扑灭耳房的大火，苏檀儿还不忘叮嘱一番：

“你们都当心着呀，这些物品，差不多就行了，千万别伤着自己啊。”

听着苏檀儿这明显带着弦外之音的话，又想想刚刚宁毅似乎有些强行憋笑的神情，老耿终于有些明白过来：

“姑爷，小姐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跟你，烧楼圆房啊？你们俩要……”

打断老耿的话，宁毅的脸却有些许发红。看着被大火吞没的耳房，宁毅明知故问：

“老耿，你觉得，这火现在还救得下来吗？”

无奈地指了指，老耿答道：“都快烧没了。”

满意地点点头，宁毅给了他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行，救去吧。”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老耿看着宁毅说：

“现在？”

得到宁毅肯定的答复后，不知道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耿还是走了出去准备救火，却是怎么看怎么像敷衍了事：

“救火呀，我来救火了！来人哪，救火呀，我来救火了……”

看着明显是故意的耿护院，苏檀儿对他的领会能力很是满意。走出藏身之地，宁毅假装路过，用下巴指了指烈焰中的耳房说：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迅速回应一句，苏檀儿赶忙扭过头去掩饰脸上的红晕，嘴角的笑意却被宁毅尽收眼底。同样迅速走到一边，宁毅终是按捺不住，露出了乐到极点的笑容：“这回，我算是能正式同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