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10）

初夏早晨尚算清凉，初阳澄澈如金，流金般的日光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仿佛漾着一池金波浮曳。

才走了几步，斜刺里一顶辇轿横穿出来，差点撞到鸿雪。她脚下一个踉跄，花盆底一斜，差点摔了出去。幸好竹心和白薇扶得快，人没事。

那顶辇轿撞了人，全作无事一般，往角门一拐便过去了，浑不理撞了什么人，撞得重不重。

鸿雪气恼道：“看清楚那人是谁没有？”

竹心道：“看背影像是玫答应。”

长春宫妃嫔们已到齐，皇后便笑吟吟向鸿雪道：“今儿你怎么来迟了？脸色也不大好。”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并非有意来迟。”鸿雪递一个眼色，竹心忙道：“方才从长街过来，我们小主不知被谁的辇轿横冲直撞出来碰了一下，人差点扭了。”

皇后温和道：“没事吧？跟着的人没看清是谁撞的么？”

竹心道：“恍惚是玫答应。”

蕊姬倒也不惊，只是盈然一笑如芙蓉清露：“方才是冒失了，差点撞到了敏贵人，本是想停下来跟敏姐姐赔个不是。可是，嫔妾有一桩要紧事不能不先来回禀皇后娘娘。”蕊姬唇角的弧度如一弯新月，起身向皇后恭恭敬敬福了一福：“臣妾昨夜传了太医来看，才知臣妾是有了身孕了，已然两个月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皇后倒还镇定：“果真是喜事，你是头胎，得格外仔细着。等下本宫就多拨几个人过去伺候你。缺什么要什么，尽管来和本宫说。”

鸿雪伸手抚了抚发髻上新簪的一支冷翠色碧玉明珠钗，道：“原来玫答应是急着告诉皇后娘娘这件大喜事啊，好在只是差点了撞了人，而不是被人给撞了。”

蕊姬微有得色：“敏姐姐别计较。”

“怎会？”鸿雪笑道：“玫答应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胎啊，太后口中当之无愧的贵子。我怎会计较？”

嘉贵人剜了蕊姬一眼，“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怎么就是贵子了？”

蕊姬抚着小腹说道：“这孩子既然投到我肚子里，自然是贵子了。”

贵妃素来看不惯蕊姬，讽刺道：“玫答应才有了身孕便仔细些吧。万一磕了碰了，仔细丢了这福气。”

蕊姬轻轻哼了一声，向贵妃道：“多谢贵妃娘娘挂心，嫔妾自然会小心的。”

皇后环视众人，缓声道，“对了，本宫今日正好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你们，也是满宫里的大喜事。”她唤了一声，“莲心。”于是说出了将莲心指给养心殿副总管大太监王钦，八月十六成亲之事。

宫中耳目通明之人大多都知晓此事，倒也不惊讶，跟着贵妃先是恭喜皇后，再是恭喜莲心。

说实话，鸿雪不明白皇后是怎么想的。将莲心推入火坑，还要求人家忠心耿耿。或许是当久了主子，就没把底下人当人看了。她却不知这小人物也能让你狠狠地跌一个跟头！

当然了，鸿雪也不会仗着先知先得的优势，圣母心发作去救一救莲心，打击皇后威信的事情，自有娴妃去做，她一个小贵人前期还是猥琐发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