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星谦突然来了一句:“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姜季然很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回应道:“高二开学时啊,我当时撞得那个人就是你吧。”
窦星谦看着他,果然忘了啊……
姜季然盯着窦星谦,似乎是等待他的回应。耳边不绝响着雨水的吧嗒声以及大雨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似曾相识。
“嗯,是我。”窦星谦如是说。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雨更大了,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这时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他们第一次的相遇,是在高一。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时,天空传来几声响雷,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姜季然正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出神,俊美的侧脸上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忧伤。他用修长的手指轻缓地转着一支钢笔。
镀金的外观,笔帽上还镶着一圈碎钻。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钢笔了,但季然却一直视那只钢笔为宝贝。因为,那是父母唯一一次两人一起为他挑选的礼物。
是的,过去的十几年来,父母并没有过什么矛盾,在他看来也是其乐融融,外人称他的父母为“最美夫妻”。但就是这样的一对最美夫妻,他们最终的感情也走向了终点。
没有怨恨对方,也没有吵架,甚至在办离婚手续时,季然都丝毫没有见到两人有怨恨对方的神情。
一个完整的家,就这么被拆得四分五裂。父母离婚后,都有了新的家庭,只剩下他一人。
既然没有决定好要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生下他?
姜季然此刻眼神冷的可怕,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怨恨,但又很快散去。
他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恨他们。
姜季然有时候会去父亲那住,有时会到母亲那住。两人的新家庭都为自己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但他,始终是多余的。
窗外,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看天在下雨,心在哭泣。
回过神时,季然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他一人了。他拖着一把伞慢吞吞地走出教学楼。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整个世界剩下雨在歌唱。
这把伞的主体是最近新上市的:鲸落在深海
在这压抑的深海里,没有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再呼了出来,向着校门走去。途径篮球场时,他不自觉地停住脚步 。有位少年正独自在雨中打篮球。
9月的天气已经夹带了一丝凉意,窦星谦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球服,宽大的上衣湿贴在身上。雨势太大,季然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看到他一个人在偌大的篮球场上奔跑、带球、防守、起跳、投球、一系列动作做的标准又潇洒。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俊美的脸庞划过,最后没入身躯,也像是没入了心里。
姜季然心想:谁这么热爱篮球,这么大雨还在打,热爱也不是这么热爱法啊。
姜季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换做平常,此时他应头也不回的离开。但不知为何,他现在不想那样,撑着伞往球场走去。
雨水顺着湿漉的头发低落,落在地上,窦星谦看着,随即把手上的球投进篮筐 。任由冰冷的雨水一次次的冲刷心底所残留的余温,到最后,只剩下灰暗。他还没有注意到,姜季然走了过来。
直到听到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真真切切。
姜季然:“嘿!这么大雨,怎么还在打球,不回吗?”
闻言窦星谦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一起走吗?”这个少年继续问道,把伞往前伸了伸。
窦星谦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嗯。”
连他自己都在惊讶为什么要完全信任眼前的这位少年。但他就是,那么跟着走了。
姜季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疯狂,干嘛要这么多管闲事,但他来不及后悔,窦星谦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窦星谦的身形高大,靠近时姜季然控制不住的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又迎了上去。
“你为什么帮我?”窦星谦声音僵冷地问。
是啊...为什么呢,姜季然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上天别有用心的安排吧。
但姜季然没有那么说,他看了窦星谦一眼 ,一只手撑着伞,偏头看着倾泻而下的雨,慢慢的说:“曾经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人能出手帮我一把,那样的话,我也许不会那么落寞。”
“有人帮你了吗”
“没有”
窦星谦微微蹙着眉:“那为什么,要帮我?”
姜季然挑眉,些许无奈的想:我怎么知道啊,我自己都不清楚好不好!
“我乐意”他这么说。
窦星谦轻轻抿着唇,不再说话。
两人继续走着,窦星谦要比姜季然高上一头,所以姜季然在打伞时要把手臂伸直,怎么看都很别扭。
窦星谦注意到了这一点:“要不我来打吧。”
姜季然胳膊早都酸了,听到这句话心里几乎是在咆哮:好啊好啊,你打!
但又下意识的说:“不...不用。”又在心里偷偷抹了一把泪。
窦星谦看着他僵硬的胳膊,略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
对窦星谦来说,今天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段,他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姜季然也是.....
他们都曾众叛亲离,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