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

她继续追随着小小的白鸟，很快她又看见了一堵高墙。

白鸟飞过墙头，不见了。

她四下观察一番，发现这墙附近竟然十分开阔，一棵树都没有。

有树也没用，她又不会爬。

于是，她只得慢慢地沿着墙根摸索。

不知为何她心中很焦急，白鸟离开她的视线后，她就莫名地感到害怕。

害怕。

多么荒谬的情绪啊。

她最后一次害怕，还是在发现自己怀上雪儿的时候。

之后，她被膨胀的仇恨填满。

害怕，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知走了多久，她总算找到了大门。

用钥匙开了门，进入墙内。

她看见了一栋房子，门廊放置着张躺椅，一个人躺在上面。

那是房子的主人么？

她怀着好奇心上前，然后发现千寻疾躺在那张椅子上，脖颈处深深勒入一条白绫。

他的神色非常安详。就好像是睡在这里一样。

一枚钥匙挂在他的脖子上。

她取下钥匙，发现这次千寻疾的尸体尚有余温。

“你来了。”

这一片寂静之中突然的发言吓了她一跳；她抬起头，屋门半敞开着，一位穿着考究整洁的老妇人正在向她招手。

“进来吧，比比东。”

她茫然地进入了屋内。

这屋里摆满了东西，都像是在一瞬间从虚空中吐出。

“你是谁？”她试了试，发现自己还能说话。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领着她前行。

外面看上去这房子并没有多大；然而老妇人却领着她穿过了至少八条回廊。最后她们终于在一个挂着帷幔的房间里停下了；这个房间里放着一条长桌，桌上摆着几支蜡烛。房间尽头有一个黑黢黢的通道。四周是一些上了锁的玻璃盒子，里面是她的权杖、镰刀、第一块魂骨、她曾经给小刚的长老令。

以及一个银色的笼子，锁着那只白鸟。

“你是谁？”

她再次发问。

这时老妇人终于转过身来面对她了。

“人们给过我很多名字。但我最喜欢的是‘死亡’。”

她不由得瞪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老妇人。

“无需惊慌，”死亡说，“这里是世界的内侧，死者啊。”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可以让你复活，让你重活一世。”

“什么？”

她不敢相信这馈赠。

“当然，我也有要交给你的任务。”死亡说，“你要为我带回四个人的灵魂。”

“所以……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是的，我绝对公平。”

死亡向她靠近，她向笼中的白鸟靠近。

“比比东。我只会挑选自杀者。”

“你抛弃了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不允许。”

“你尚有价值。有四个欺骗了我的人，他们活了两辈子。有的人已经出现，有的人还在隐藏。你要为我带来这四个无赖。”

死亡说。祂说的很慢，就像一位真正的老妇人那样。

她从最初的震惊，然后慢慢反应过来。

“我可以不做吗？”

“不可以。”

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必须要充当死亡的棋子，这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但是，如果能回到那一边去。

她还想看看雪儿。她还惦记着娜娜。

我的孩子。

“我要怎样做？”

“杀了他们。当然，他们非常难以杀死，因为他们已经欺骗了我，我已经不能再安排他们的命运了。所以我需要一个代理人。我将赐你不死的祝福，这祝福也是诅咒。吹熄蜡烛，献上一个无辜者的灵魂，然后重返人间。你可以用你的钥匙开这房间内的任意一把锁，但只能带走一样东西。这关系到你会在什么时候重生。”

她默默地听完，然后依照死亡的指示，吹熄了一支蜡烛。

无辜者的死亡呈现在她眼前。

「金发男人把头伸进一个索套。

『对不起，灵儿。』

『霆哥已经死了。老佳和小扬也已经死了。』

『青山关守不住了。』

『我千仞淳是神的后裔，我不能被俘虏受到侮辱。』

『爸爸走了。』

『要忠于少主。』

男人吊死了。」

通道亮了起来；她打量了一番，决定带走白鸟。

白鸟蜷缩在她的掌心里，和她一起被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