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意识渐渐消失。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安静、平和、舒适。
这是永恒的休息。
她的视野渐渐缩小,最后只剩下那双悲伤的、痛苦的、疲惫不堪的蓝眼睛。
她放下了。
雪儿武魂破损,就注定她活不了多久了。运气好能撑五六年,运气差的,三周之内毙命。
死亡如此地平静、温和。
她希望雪儿的——这是无法避免的——死亡也能如此的平静、温和。
一切都在褪去。
没有走马灯。
大脑已经……无法再思考了。
蓝眼睛消失了。世界只剩下了黑暗。
她被温暖的黑暗包裹着,沉睡在世界之外的地方。
沉睡。
安详的睡眠。
无人打扰的睡眠。
没有时间长短的睡眠。
然而,在这睡眠之中,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秋天的草地,背景黄昏,有一点微风。干燥、温暖、舒适。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她稍微试着挪动,她的确是动了。一步,两步,她慢慢向前走去。
不远处竖着座十字架,上面挂着什么东西。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觉得那是金属的光泽。
于是她循着好奇心向十字架靠近。
当她来到十字架下真正地看清楚挂在上面的东西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是千寻疾。
但其实那就是具骷髅,但不知为何,她知道那是千寻疾。骷髅被钉死在开裂的木板上,盔甲上布满了锈痕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她看到闪着光的金属,是挂在骷髅手腕上的一把钥匙。
她轻轻取下了钥匙,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把骷髅解了下来,将它放平在地上。苦难已经够了。该赎的罪已经赎清了。
奇怪,这似乎在她心中激起了一层涟漪。
这是死者的梦境,永恒不醒的梦境。在梦境中纠缠往生的仇恨,那是一种荒诞可笑的行径。
她注视骷髅空洞的眼眶,从那之中读出了悲伤。
她慢慢走开了。
这时候她发现天空中有一只白鸟。她认得出来那是只鸟,但是鸟不是任何一种鸟。白鸟在她头顶盘旋。
她盯着那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
白鸟领着她前行。
骷髅与十字架消失在她身后。太阳的位置没有变化,草地似乎无穷无尽。她跟着白鸟,不知疲倦地前行。
终于,眼前出现一片阴影;一片树林。白鸟飞落下来,停在一根树枝上。
她发现白鸟没有具体的鸟的模样,只有一个鸟的轮廓。白鸟向林中飞去,在黝黑的阴影中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树林被栅栏围着。她用捡到的钥匙开了门。
她再次看到了一具尸体。呈现半腐烂的状态,胸膛被整个扯开,里面的内脏不知去向。尸体穿着件已经变得像破布一样的长衫,膝盖以下的裤腿连带皮肉消失不见。一只蓝眼睛吊在眼眶外晃晃悠悠,另一只又深深地陷入颅骨。
千寻疾。
他已经死了一次,比比东不惊讶于他会死第二次。
尸体的左手紧紧地握成拳,但她只轻轻一碰,那只手便松开了:掌中赫然又是一枚钥匙。
她拾起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