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安南星送白俞洱到机场,站在候客厅,她只隔着一道厚重的玻璃看见停机坪上不断起落的白色飞机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一通犹如冷水泼头的电话
陈舒发病,进入危险期,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
安南星从机场直线赶到医院,站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捏着签完名字的病危通知书看了好久
她低头,半边头发遮住耳廓,也遮住她的侧脸,挡到她难过的视线,半晌,安南星抬头,灯泡在她眼睛里投进去一星两点的光圈,她站在这圈光里不动声色,眼底淅淅沥沥的在下雨
安南星医生,她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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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失败了,陈舒插着呼吸管躺在病床上,她用剩余的理智半掀着眼皮,瞳孔却不能转,从眼睛的那道缝里看到她求生的瞳仁,呆滞且透明
安南星坐在她身侧的转椅上,呼吸和心率机的跳动几乎重合
她快忘了陈舒以前的样子了,但绝对比现在年轻些,而且更风光
安南星这个时候才知道,不是所有病人生病都会病的特别瘦弱,陈舒因为药物副作用,全身水肿,在胳膊上稍稍用力都能按出两个坑坑洼洼的手指印
她没有头发,眼袋青黑,嘴唇干裂
如果以前的陈舒站在这里看见自己现如今这幅样子绝对会被吓得目瞪口呆……也许吧,她更有可能一言不发,离开的很无所谓
这是陈舒最后一次开口,也是安南星距离她入院以后到现在,第一次听她讲话
嘶哑难听,像两片砂纸在喉咙里摩擦
陈舒南星?
陈舒很少这么叫她,安南星怔住,伸手握住她举到半空企图抓住自己胳膊的右手
安南星我在
陈舒你之前怎么不来看妈妈……
安南星没什么时间
陈舒你还在生气啊……
安南星垂着头,看见陈舒用尽全力抓住自己掌心的手
她恨不起来了,安南星在这一刻全盘松手,所有对陈舒惘然回首的恨意和对错被火燎成灰烬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空空如也和茫然
陈舒很累吗
陈舒费力的转动脑袋,空洞的目光看着她眼睛下方的黑眼圈
安南星肩膀一垮,抿着唇去压住心里延迟着翻上来的酸涩苦楚
安南星累
陈舒注意休息……
安南星其实明白,在最后一点垂危的生命里,陈舒还在嘴硬,她只是不说,固执的换成一种更隐蔽更温和的方式在对她道歉
这些话等同于
“对不起”
四个字沉进海底,陈舒许久再未出一点声音,安南星用力眨了眨眼,把她手轻轻放回被子里
她喉咙有些堵,就在安南星以为陈舒不会再说话的下一秒,床上的女人又突然间开了口
声音比之前更小,更飘
陈舒我很失败……
陈舒下辈子……做什么都好……我就不当妈妈了……
陈舒南星……对不起
最后一个音节跟随心率机的心跳线一起被拉成一条直线
陈舒眼睛微睁,像是说到一半的话突然被掐断
安南星心脏被人用针扎破,站在病床右侧,指尖冰凉
我叫航星河感谢宝子的打赏,这篇是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