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生这句话说的小声，苍海并没有听清楚，只觉得霜生身上萦绕着一股死气，完全没有同龄人的气色。
为了转移注意力，苍海硬邦邦的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你有兄弟姐妹吗？”
“唔，据说有一个大十岁的哥哥。”霜生苦笑，“可是我忘了，或许他也不想要有我这样一个妹妹吧。”
苍海垂下眼眸，他发现，自己提起的任何一个话题，安在霜生身上都是凄凉无比。
相比之下，苍海觉得自己童年少年时所遭遇的，都不过尔尔。
“苍海，我不是越国本土的人，找到你也是一次机缘……”
苍海无言，只是静静的听霜生诉说。
……
那天，苍海和霜生聊了许多，直到天色渐暗，余晖在天空弥留最后一片时。
“阿布噶莫他……”
“死了，天意吧。”霜生言简意赅道，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
实际上，霜生总觉得自己这话是在咒人。
她行至马车旁，准备告辞。
“你不在临城留宿吗？”
苍海见她撩起车帘，连忙上前追问道。
霜生背对着他，手下动作依旧。
“无处可容。”
临城的夜色很美，但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越国”了。
抑或说，该做的事情她已经完成，再也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那你要去哪？”苍海问。心脏仿佛被剧烈的扯了一下。
“陌生的地方。”霜生淡然道，“此后或许无缘相见，愿你一世安好。”
“霜生……”苍海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曾经确实恨她，厌恶她，但到了真正别离时，他又心绪万种。
霜生又何尝不是不忍？
“本名，君墨璃。”
霜生上了马车，从她袖间滑落一块手帕，上面用秀丽的字体写着“君墨璃”三字。
苍海拾起手帕，再一抬头，马车已经远去，消失在街道尽头，不见踪影。
墨璃……
看着夕阳下的残影，苍海的手心不自觉握紧，墨璃，君莫离……
为何呢？
……
不远处，红尘烟巷里飘出女子凄婉柔美的歌声——
“……
愿君莫相弃，与妾共白首，
唯恐君心易，另挽红颜手
……”
□□□
“还不走？”
苍海疑惑的转身，只见离自己五步开外站着一容貌秀丽的少女，略带慵懒的靠在一古棕色马匹旁。
苍海有些困惑。
“你不是霜生的侍女吗？”他脱口而出。
“现在不是了。”秋霜耸肩，耳垂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着。
“再不回去你家里那位可就要担心了。”秋霜看了一眼天色，道。
“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那位路小姐如今可是怀了你的种，让人家担心受怕的是你，要负责任的……！”
苍海茫然的看向她，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你想要什么？”
“啊？”秋霜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愣神，“什么？”
“你想要什么。”苍海的声音多了一分他自己不曾察觉的冷硬。
秋霜抿唇，并没有被他的态度影响心情，“你不是想要知道霜生瞒着你什么吗，我告诉你。”
苍海一惊，“你出卖他！”
“嗤。”秋霜仿佛看着天大的笑话，不屑的冷哼，“若没有霜生首肯，我会告诉你？做梦去吧。”
这种没有由来的敌意……
苍海不信就单因一次冲撞就能埋下如此的怨念。
除非这人的心眼比针尖还小。
但霜生挑人，怎么可能会安排这样的人在身边？
就看张嬷嬷因告诉自己的真相而放弃生命，就知道霜生身边是何等的人——（不得不说，这还真是美丽的误会）
但目前这个……
苍海走到秋霜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容貌，“我见过你。”
就是当年他火烧花苑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那个小侍婢。
胆子倒是挺大，是个人才，可惜……
这梁子注定是结下了。
“你叫什么？”
“秋霜。”少女不客气的瞪着他，“见过又怎样？我告诉你霜生的秘密，但作为回报，你要为我提供吃住。”
若是可以，秋霜都想说，就算不是交易关系，你也理所当然的要养我一辈子。
可她不敢，最起码现在，她是不敢这么对苍海说的。
苍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双眸微眯，思索许久。
“好。”
半晌，他才吐出这一个字，随后大步离去。
秋霜若有所思的望向街道尽头，富丽堂皇的皇宫所在，眼底渐渐附上一层阴郁。
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的或许就是这位为灭国仇人效命苍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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