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乐嫣雨夜救长歌
深夜。
被乐嫣忧心挂念的李长歌,悄然出现在了新晋太子李世民的书房之内。她悄声站在垂帘之后,默默看着书案前的中年男子,眸中戾气难以掩盖。呵,他曾是她多么敬重的二叔呀,可他却血洗东宫,杀她阿娘!
长歌眼中的仇恨仿若能实质幻化成刀。
李世民则是未发一言的坐在书案前,手指轻轻摩挲着方才杜如晦送来的太子之玺,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烛光摇曳中,他忽的开口:“出来吧。”
长歌毫不犹豫,提着刀便冲向了李世民,李世民侧身避开,长歌随即翩然缠上。纵然李世民有心想放李长歌走,可长歌却恨李世民至极,她决心定要手刃杀害她阿娘的凶手。
而杜如晦不愧是训练出的许多高手的人,虽只是入内送太子之玺,短短时间,却仍旧被他看出了端倪。
一出房门,他就带兵静候在外。不多时房内便传来了动静,杜如晦立即带兵入内,顺利拿下李长歌。他向来是主张斩草除根的人,本想将李长歌打入死牢,可李世民却护着李长歌,只命人将其关在厢房中,好生照料。
李长歌是杜如晦让皓都执行关押的,这个义子,最得他心,聪明狠辣,颇有他年轻时的几分模样。他静静立在长廊上,等待皓都返回。
很快,皓都便踏着夜色来了,他身形及其瘦削高挑,一双长腿迈的又大,没几步便到了杜如晦跟前。翻飞的长袍静落下来,就如同皓都平静无波的声音:“义父,都已安排妥当,弘义宫各个角落都布置了哨岗,请义父放心。”
杜如晦点点头,皓都是他从小教导出来的,他自是放心的,只是这李长歌……
“义父,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李长歌。”
“姑息养奸,后患无穷,”杜如晦的低着嗓音低语,他轻轻咳了几声,扭头盯住皓都,眉间尽是厉色:“加派一倍兵力暗中守在厢房,院子的各个角落,营造出守备涣散的假象。若她要逃跑,就地正法!”
皓都正色,目光冷硬坚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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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深夜,大雨滂沱。
自乐嫣从婢女口中知晓长歌被抓的消息,立马去找了房先生后。她便一直呆在在闺房内,一步不曾踏出。
“郡主,您跟要去啊。”婢女满是担忧。
乐嫣抿抿唇,唇瓣抿的死紧,白着小脸点了点头。她扭头看向窗外,雨那般大,天色又那般黑。
房先生一直是是料事如神,今夜这雨,应是最大的帮手。她不能害怕,房先生已交代好了每一步,她,她定能助长歌逃脱。
“自幼都是长歌护我周全,如今,也轮到我去护长歌周全了。”乐嫣站起身,让婢女为她披上神色的披风,盖上宽大的帽子,只露出白皙小巧的下巴。
婢女拿着食盒,打着伞,护着她们柔弱的郡主一步一步走进了漆黑的雨夜。
【以长歌的性子,这两日一定不饮不食,但殿下交代,要好生照料,那些守卫心下也在发慌,因为没人能担得起怠慢郡主之罪。只有你的出现,才能让长歌进食。守卫表面拦你,实则却希望你能出现,这样他们才能脱责。记住,不要怕,守卫一定会放行。】
快要临近弘义宫,乐嫣一遍一遍的想着房先生的话,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正如房先生所言,只是婢女被留在了外边。她只身一人进入了弘义宫内。
门一开,她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长歌。乐嫣眼前一亮,扬着笑脸迫不及待跑向她,“长歌!”
等待她的却是颈间的一把匕首。
“长,长歌?”乐嫣惶恐又不敢相信,“我,我是乐嫣啊。”
“你为什么过来,谁让你来的。”乐嫣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长歌,她的心缓缓下沉,又想起了房先生所言。
【不要让长歌知道,是我让你去的。她不会领这份情的,你要做的就是故意露出破绽,故意向她提供些可以逃跑的信息。让长歌由被救,变为主动逃。这才是长歌可以接受的。】
乐嫣无法控制的红了眼圈,一行清泪缓缓留下。她没有注意到长歌拿着匕首的手抖了一下。只是深吸一口气,缓缓依着房先生交代的述说着:“今夜下雨,骤然寒冷,我看后院的守卫,都懂得回了家了,就赶紧给你带了热汤和点心来。你,你趁热吃。”
乐嫣的眼眸纯净真挚,长歌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乐嫣赶忙擦了擦眼泪,将热汤和点心小心的一一端出,摆在桌案上。
“你如何进得来?”
乐嫣动作停了一瞬,还是回答,只是嗓音酸涩了不少:“我现在是郡主,他们不敢拦我。”
“你阿耶杀了我阿耶,你成了郡主,永安郡主。”
“长歌,不是这样的,我不稀罕当什么郡主的,”乐嫣害怕的紧紧握着长歌的袖子,不住的摇头。
“从你的闺房到这个厢房,根本就不会经过后院。”长歌抬头,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乐嫣的双眸,“你如何知道,后院没有守卫。谁教你的?”
【长歌绝顶聪明,如若被她看出破绽,郡主便不须再隐瞒。】
乐嫣扁扁嘴,深藏的情感终于决堤,泪珠滴滴掉落。她顾不上擦,只是慌忙的拉起长歌,急切道:“长歌,你赶紧走,后院的门没有关,守卫也被支走了。有多远你就走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
“我如何信你。”回应她的仍是长歌的冰冷,“这是你阿耶的圈套,还是杜如晦的全套?届时就说永宁郡主李长歌,畏罪潜逃,死于乱箭。是或不是?”
乐嫣闻言,几乎心碎。
“长,长歌,你当真觉得,我会害你吗?”她喃喃道,声线轻柔破碎。长歌别开眼,不去看她。
“是房先生,是房先生教我的,他说你性子倔,只有这样才能逃出去。”
“房玄龄?”长歌一把甩开乐嫣,“你回去告诉房玄龄,我李长歌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用不着他可怜我。不想欠他这份人情。”
乐嫣站了一会儿,还是掏出了一个平安符,递到长歌手中。她自小胆小柔弱,养在深闺里,不像长歌这般有本事,无法帮助长歌更多。只能诚心祈求菩萨能好好保护她的长歌。“长歌,这是我新为你求来的平安符,你把它带在身上,定能平平安安的。”
长歌捏着这个平安符,只觉得讽刺,心中的悲凉化作言语的利剑,刺向乐嫣,“平安符?你们秦王府,对我们东宫上上下下大开杀戒,你阿耶杀了我阿娘和阿耶。你要我平安?”
长歌用力将平安符扔于脚下,她的眼前是哭的梨花带雨的长嫣,她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也知道她自小纯良,视她为亲姐,孺慕珍爱,哪怕此刻都是。
但那又如何?
她东宫上上下下,她的阿耶阿娘,这个仇,是她李乐嫣随随便便哭几下就能抵消得了的吗!
“永安郡主,从此之后,你我短兵相见,不共戴天。”
乐嫣闻言心间剧痛,身形一晃差点站不住,后退了小半步后才堪堪站稳。她怯生生的伸出手想拉长歌,却又不敢,她悲痛欲绝,满眼的泪水,溢满滑落:“长歌,我们是从小到大最好的姐妹。”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长歌背过身,不去看她,“我要如何和我杀父仇人的女儿做姐妹,我数三下,你立刻走,否则别怪我无情。”
“三。”
“二。”
“一。”话音还未落,乐嫣便痛哭着自背后抱住了她,紧紧的,像是她知道自己再也抓不住她,“长歌,我不信是真的要赶我走。若是你杀了我,能化解你对阿耶的恨,乐嫣无怨无悔,长歌。”
这个令人心痛的夜晚,乐嫣最后的记忆是长歌转过身来,脸颊上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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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皓都着一身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长衫,疾步而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多名身着铠甲的守卫,步履坚定,整齐划一,随着皓都肃杀而来。
而弘义宫的守卫早早便看见了他,赶忙俯身行礼。
“可有异常?”
“方才永安郡主,来送过餐食。属下已检查,并无异常。”守卫恭敬的回道。
皓都脸色一变,“永安郡主。”
“是。”
皓都几乎是瞬间作出了反应,一言不发,飞奔进了滂沱大雨中。身后的守卫一愣,赶忙跟上,从未见过统领这般急色,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当下心里俱是一沉。
皓都冷着脸,跑的飞快,撞开了弘义宫的房门,一眼便锁定住了内室床榻上微隆起的身形。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身后的守卫也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当离得最近的守卫发现床铺上竟是永安郡主,而永宁郡主不翼而飞时,慌忙喊道:“是永安郡主!封锁弘义宫,其他人跟我追。”
守卫们急急匆匆的都奔了出去。
乐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被笼罩在温暖的烛光内,她双手交叠于腹前,双眉轻蹙,面颊上似有泪痕。整个人显得柔弱无助极了。
皓都见轻唤无用,便单膝跪在床榻前,犹豫的伸出手,轻摇了下乐嫣的肩膀,“郡主,郡主?”但乐嫣始终不见转醒,皓都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扭头就超外边怒吼,“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