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罗颖

我叫罗颖，我还有个弟弟，罗阳。

弟弟是在我四岁那年出生的，妈妈说，希望他能阳光开心地过完一生，就叫他罗阳好了。

同样，爸爸妈妈认为，女孩子应当聪颖通透，才能在社会上立足，因此我单字名颖。

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十分可爱，好像年画上的童子一般，水灵有福气。

“弟弟，我是姐姐。”

我在摇篮边轻轻说道，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好像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不仅冲我笑，还伸出肉肉的小手，试图抓住我的一根手指。

我的心融化了，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情么？从今往后，我又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阳阳，这是你的姐姐，以后你长大了，可要做个男子汉，好好保护姐姐。”

妈妈温柔地抱着弟弟，脸上的笑容很幸福。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可是随着弟弟不断长大，爸爸妈妈渐渐发现他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平常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都好动爱闹，还会咿咿呀呀地喊人，可弟弟无论怎么教，始终不会喊“爸爸妈妈”。

而且弟弟出奇的听话，听话到让人害怕，几乎很少哭，也很少笑。

爸爸妈妈很担心，带着弟弟看过不少医生，给出的结论都一样，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疾病，至少目前的医疗技术检查不出来。

既然没有生病，为什么如此反常呢？

弟弟的眼睛生来就是暗蓝色，这倒没什么，但他的眼神十分沉静，根本不像个孩童的眼神，看着人的时候总是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因为弟弟的不同，爸爸妈妈没有让弟弟去幼儿园。

弟弟四岁时，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在我们家门前驻足许久，神神秘秘地和爸爸妈妈说，想要收弟弟为弟子，带上山修行一生。

爸爸妈妈自然不同意，这年头道士和尚都成一种职业了，谁知道这是不是个拐骗儿童的人贩子，差点儿打电话报警。

道士也没生气，离开前说这孩子死亡之气太重，恐怕不是好事。

父母当然不信，仍然在想办法治弟弟不能言语的病。

我蹲在一旁看向毫无反应的弟弟，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认为那个道士可能说的是真的……

弟弟终于开口说话了，但说出来的内容让人震惊：

“看到了哦，爸爸妈妈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呢！”

爸爸妈妈很惊讶，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欣喜：谁说他们的孩子是个哑巴？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弟弟说了这句话后，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无法言语的状态，爸爸妈妈怎么逗都无法让他再开口，但有个开头总归是好事。

我同样很高兴，抱着弟弟软软的身体，弟弟靠在我肩上，轻轻地说道：

“我看见了，爸爸妈妈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明明是夏天，我却感到通体冰凉。

爸爸妈妈没有把弟弟的话放在心上，那天夜里我却辗转反侧，想着弟弟的话，始终无法睡着。

忽然，大门处传来奇怪的声响，越来越大。

我下床把弟弟抱起，爸爸妈妈也醒了，将我和弟弟带进柜子里，叮嘱我们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随后将柜子关上了。

我很害怕，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弟弟紧紧抱住，弟弟也醒了，但他一向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模模糊糊，好像传出争吵声……

紧接着是打斗声，然后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完全消失。

我的心跳得厉害，过了许久才打开柜子，看到血泊中的爸爸妈妈，双眼发黑。

这时，弟弟还在重复今天他说过的那句话：

“我看见了，爸爸妈妈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

警察很快来了，街坊邻居也来了，我反应过来后将弟弟抱在怀里，伤心大哭。

周围人看着我们窃窃私语，不知为什么忽然很害怕一样，纷纷远离了我们。

“姐姐，为什么大家都很怕我？是我害死了爸爸妈妈吗？”

弟弟往我怀里缩，暗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恐惧。我连忙擦干眼泪安慰他，这是我的亲弟弟，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父母死后不久，有关于我弟弟是灾星的话语也传了出来，没人敢收养我们，我们被送入福利院。

但福利院的孩子也不喜欢我们，更讨厌我弟弟，经常欺负他。

那天，一个小孩儿指着弟弟的眼睛，惊恐地喊“妖怪”，弟弟却笑着说他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我吓了一跳，想起惨死的父母，赶紧捂住弟弟的嘴，那个小孩儿连忙跑远了。

“砰！”

一阵巨响从楼梯处传来，刚才的小孩儿和我的爸爸妈妈一样，躺在鲜血里。

虽然不是弟弟干的，但弟弟说的那番话可有不少人听到，这里再也容不下我们。院长阿姨找到我，给了我不少能用得上的物品，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

她是个善良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流言遍布的情况下还坚持收下我和弟弟，但如今她也没有办法了，我都知道。

“小颖，你是个好孩子，我在外面有不少朋友，他们都会帮你们，我也会帮你们……”

就算我相信弟弟不是灾星，但这么多奇怪的事都和弟弟有关，其他人是不会再收留我们了，我们只能在外面随便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院长阿姨说得没错，确实有不少好心人接济我们，我也会想办法弄到一些书籍来看，我上过学，他们也劝我继续读书，但我不放心弟弟，如果我去学校，弟弟无人照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那天我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时就有几个小孩儿朝弟弟丢石头，还说他是灾星，让弟弟去死……

周围不是没有其他人，但没有一个人制止。

我赶跑了那些小孩儿，抱着受惊的弟弟，心里很不舒服。难道那些人的孩子受到如此对待，他们也能袖手旁观吗？！

没有人心疼弟弟，弟弟只有我这个姐姐关心，现在这样的情况，我怎么可能丢下弟弟去上学？

弟弟越发依赖我，好像也更加胆小，我很着急，但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用陪伴来安抚他。

可我千防万防，还是和弟弟分开了。

那是一个下雨天，弟弟高烧不退，我着急的不行，只能将弟弟留在那里，我一个人去找药。

雨下得太大，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头部受伤，很快就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只看到一个陌生的叔叔。

“你醒了？慢一点。”

叔叔扶起我，关心地问我有没有事，我很慌，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我弟弟还在等我回去呢！

我哭着求叔叔带我回去，但叔叔为难地摇摇头，表示他无能为力，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人类生活的地方了。

过了好几天，我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原来除了地球，还有其他空间也存在高等生命，就像我小时候听爸爸妈妈讲过外星人的故事一样。

这个叔叔是跟我一样的人，但还有一个人不是。他应该是这里的主人，每次见到叔叔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反而要冷嘲热讽一番。

我不太明白，既然讨厌叔叔，为何还要把他留在这里？要知道那些讨厌我弟弟的人可不会这么好心。

叔叔听到我的问题只是笑，说这些很复杂，以后我就会懂。

我无法离开，只能先住在这里，奇怪的是，在这里我感觉不到饥饿，也很少会疲惫。叔叔知道的很多，常常教导我，为我答疑解惑，我很感激他。

当我知道叔叔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时候很好奇，叔叔也有家人，为什么要留在这样一个地方？

叔叔说，他答应过一个人，自然要遵守诺言。

我不明白，遵守诺言也不用牺牲自我呀！但我没有问，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有时候不能知道太多，更不能随便打听。

叔叔带着我，偶尔会和那人争辩，那人说不过叔叔就恼羞成怒，但终究没有对叔叔做什么。

叔叔劝他放我回去，他不同意，说是我还有用，等尘埃落定了，自然让我走。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担心弟弟，没有我在身边，他会不会照顾好自己，会不会受欺负……

我们只想平平安安的，难道连这个愿望都无法实现吗？我暗暗握紧了拳头，很讨厌被人操控的感觉。

但我根本无法反抗，也不可能反抗，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希望等一切真正结束后，我可以见到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