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上升的通道

沐南辰如今的语气已经不再是愤怒了，似乎像是知道真相之后，带着自嘲，又带着无奈与失望。

而随着皇帝看到了他的神情之后，终于忍不住问起：“辰儿，你一贯都不是这样的脾气，今日为何又如此吞吞吐吐？若真的有什么事是朕做错了的，你大可以指出来，朕绝对不会怪你。”

沐南辰犹豫了许久，才像是寻求一种确认一般看向皇帝的眼神。

或许真的是他误会了什么呢？父皇与母后之间的感情，虽然不是平民百姓那种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感情，但也是彼此互为知己，相守相知的。

当年在宫中，又惹了多少人艳羡。

而就在几个月前，当皇帝知道皇后已经去世多年，如今的这个皇后是假冒皇后时，皇帝那肝肠寸断的痛苦表情，也让沐南辰铭记在心，

沐南辰又望了皇帝一眼，而后他便坚定了下，对着皇帝问道：“皇祖母是不是有让父皇重新立皇后？”

事关立皇后的大事，其实他根本没有资格问起。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皇帝听到了他的问题，反而释然地笑了一下。

“是，就在几日前。”皇帝回道。

隐约之间，沐南辰的心凉了一下。他几乎想要放弃继续询问，但是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那父皇答应了？”沐南辰继续问道。

“没有。”皇帝掷地有声地道。

沐南辰惊了下，双眸都是疑惑：“父皇没有答应皇祖母的要求？”

在他的印象之中，父皇是个极为孝顺的人，一般都是皇祖母提了什么，他便答应什么，几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所以，在沐南辰听到两个宫女谈起，皇祖母已经向皇帝说起要让皇帝重新立皇后的事时，他便理所应当地认为，皇帝已经同意下来，甚至已经开始择选新皇后的人选。

是郑贵妃，还是顺嫔……

在过来的路上，沐南辰甚至已经将这些事情都想了个遍。

郑贵妃如今凭借着沐南朔和柔嘉公主，以及自己不够强势的态度，而在宫中日渐有了地位。

而顺嫔那可是皇祖母的侄女，也是有着皇子的。倚仗着与太后之间的关系，也很有可能可以成功。

但是如今，皇帝的一句话，便将这些没有根据的猜想全部都打破了。

沐南辰几乎难以置信。

“因为不想要再立后宫之主了。”皇帝慈爱地望着沐南辰，说话间透出了沧桑之态，“辰儿，你以为朕真的不会伤心难过吗？或者是觉得朕的伤心，只够维持几个月？毕竟朕与那个假皇后生活了数年，也不曾发现过什么异样。”

沐南辰顿时起了愧疚之情，是他听了宫女的几句闲言碎语，就已经断定了皇帝的做法。使好不容易慢慢走出来的皇帝，又因为他的话，而陷入了痛苦之中。

“父皇，是儿臣错了。”沐南辰道。

他心中再也没有任何怀疑，是因为无论如何，他都笃信着皇帝的话。皇帝说话向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久而久之，他便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辰儿，你没有错。”皇帝道。“今日即使是你不问，朕也想要同你说这件事的。”

因为这件事在皇帝心中埋了太久了。

太后是为了他好。他便不能怪罪太后，擅自做些主张。

皇帝更不能当时就将太后的颜面驳了去，所以他当着太后的面时，也并没有果断拒绝。

但是从太后宫中出来之后，夜里用晚膳之时，他便传了口谕，将那为难之处传给了太后。

“辰儿，朕有的时候在想，是不是朕在处理国事时有所不当，上天才会降下灾祸，将你母后从朕的身边掠夺了去。”皇帝有点凄哀地道。

这话语多少有点天人合一的思想，却显得毫无皇帝往日的气势。

沐南辰知道，若不是皇帝真的为此伤心，是完全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父皇怎么能这么讲？”沐南辰道，“母后的事，是安南国的狼子野心造就的。儿臣已经将这笔仇记下了，总有一日会向安南国报仇。”

皇帝却跟着苦笑了一下：“朕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能做到。当时朕也明白，无论如何，你的母后也不会回来了。”

他似乎真的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沐南辰的心也跟着难受了下。民间素来都说着什么帝王无情，可今日他看来，这才是对皇帝最大的误解。

“父皇……”沐南辰张开口，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辰儿，你不必多说些什么。”皇帝回道，“方才你说的话，朕也不会怪你。朕知道，你是心疼你母后。”

沐南辰闻言，心中已经愈发为刚才的冲动而感到愧疚与懊悔，便听到皇帝紧跟着的一句话。

“辰儿，朕今日向你保证，朕今生永不再立后。”皇帝的声音掷地有声。

沐南辰的整颗心都跟着震了震，却是真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好半天，他才像是又有了疑惑一般，向皇帝问道：“父皇既然连重新立后都不想做，又何必要明年操办着什么选秀呢？”

“选秀之事可有可无。”皇帝不甚在意地道，“但那是对于朕而言。对于有的官员的女儿，那是一条他们上升的通道。”

而皇帝已经把那条通道已经关闭了许久了。

从前时，隔几年便会选秀。宫里的女子的品阶变动，也反映着前朝的变动。而那些官员的女儿，既是为着宫里的荣华富贵，也是为着给他们的父亲一个更大的官职。

这实在无关什么年龄。因为有很多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都是一心抱着要嫁入皇家的心愿的。

而这其中最容易的，不是嫁给沐南辰和沐南泓这样的王爷做王妃，而是通过选秀的渠道，成为宫中的秀女。而后再让自己被皇帝看到，从而被封为昭仪妃子，成了那天子的女人。

“原来如此。”沐南辰道。

他先前几乎是被自己的猜想给气到了，冲昏了头脑。所以一贯擅长的判断，也都失了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