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愿

今日大先生府上赶热闹，自打二爷回京，这各府的拜帖都堆成山喽！

二爷的爹娘都留在祖地天津，夫人既是长姐又是师娘自然就成了众人追捧接近二爷的对象，实在推脱不了索性办个茶宴，就在后院搭了个戏台子，把夫人小姐们请来凑凑热闹。

杨九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一般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今天被夫人硬是传话拉出来陪着。姗姗来迟，规规矩矩地向夫人行礼道

杨九师娘。

杨九拜师多年，府里但凡是有女眷赴宴什么的，夫人一准带上她，大家也都认识。看她得夫人欢心，都捧着她。

真好对上夫人的心意，其实夫人让她陪着也是这个意思。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可人又贴心，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几个女人一台戏，东拉西扯，有几个小姐说起过几日 德云书院的典艺日，谁会得魁首？聊就聊着呗，但总归是坐在一起，三两句就转到杨九身上了。

杨九是推脱不了，硬着头皮回答

杨九少爷是词赋好，陶师兄是京剧神童，乐理十分好，孟师兄口技一流，诗文也好，都各有所长。

也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话罢了，但是最后结果也逃不出那几个人，没什么好议论的；大先生的亲传弟子，总不会差。

小姐们追着杨九，也不过就是冲着少爷们去的；夫人们可就不同了，个顶个的人精。杨九深得夫人的喜爱，以后极有可能被留在府里成为真真正正的家里人，这会看着杨九又和少爷们关系好，难免就有人想试探试探。

有位贵妇人，看着富贵端庄，眼底却有些圆滑。对夫人笑道

龙套贵妇人：“杨家小姐到底是夫人亲自教导了几年，看着就是乖巧伶俐，说起话来呀比我家丫头强多了！”

她这话吧，也就是夸夸杨九刚才回话回的好。谁也没得罪；杨九不是圆滑的人，只是更会将心比心也不会去说些不中听的话，就算是傻那也是在二爷面前才傻呢！

夫人听着高兴，有点自家白菜长成的欣慰感；拉着杨九的手，语气谦虚对那贵夫人说

郭夫人孩子心眼好，实在。

贵妇人点点头，算是赞许。转了个话头再问

龙套贵妃人：“九小姐也算是在府里长大的，这两年夫人啊就该忙活选个良人喽！这么好的姑娘，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的！”

边说边笑，看似闲聊其实心眼里憋着事呢……仔仔细细地打量夫人的神色。

夫人听这话，抬眼瞧了瞧杨九，似乎有期许又有些无奈。这明眼人一看啊，就知道她是有心把杨九留在自个家里的……但是家里的臭小子们，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这杨九的心思她也不清楚，怎么好来个乱点鸳鸯谱。

满堂宾客，总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去。夫人淡淡一笑，只说

郭夫人还小，等大了，让她自个儿做主。

说着就不接话茬了，转过头去认真听戏。

一场戏，唱着唱着，就完了。

第二日，遇见二爷和大少爷，甩着袍子看着十分不高兴。没有像往日里一看到她，还没说话就背手转扇，走过来一阵嬉皮笑脸了。杨就觉着奇怪，一看少爷那模样，倒像是有话想和她说，只是挤眉弄眼没敢开口。

她看云磊脸色不好，试探地问

杨九二爷，您怎么了？

二爷没好气的白了杨九一眼

云磊没事闲着，有什么可乐的！

这不就拐着弯说杨九馕傻不拉几，闲着没事也能笑好久吗……

大少爷看杨九一副傻呵呵的样子，半搭着圆场道

大少爷（郭麒麟）小九，你又有乐理请教老舅啊。

也就是偶遇，哪里是什么请教问题；杨九一看大林，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也不好多说，讪讪地点头。

二爷又是一句冷道

云磊有问题找你师兄们去！

说着甩手就走了！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眼睛都不到瞧你一眼。

杨九也是纳闷，这长得这么好看，堂堂淏城军八支将军，领兵统帅征战四方的爷们，怎么这么难伺候？像个姑娘似的矫情，动不动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大少爷一使眼色，努努嘴示意，杨九这才紧步跟上去追那位爷。

使着小胖腿，边跟紧边和二爷道歉

杨九二爷我错了！我错了！

二爷脚步一顿，冷冷问

云磊错哪了？

杨九啊？

杨九一愣，这下可坏了……她那里知道错哪了，也就是想哄哄这位爷罢了，总归说句软话也没什么啊！

听二爷这意思，还真是自个儿惹他不开心了。

杨九我……

杨九皱眉头，挠了挠头。

云磊连错哪了都不知道！

二爷这傲娇脾气一上来，可真是没完没了的闹腾死你！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转身脾气上头就要走。

杨九诶！

杨九一急，赶紧拦下他，就着他的袖子不放手，解释

杨九您看……这，这不是我笨嘛！做错了什么，您就说给我改就是，那要不下次还得犯！

二爷侧着脸不去看她，那小脸叫一憋屈，道

云磊亏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感情心里都向着别人！

他和师兄弟们感情都很好，离京前的魁首年年都是他！有什么好介意的，但杨九不向着他，他就说不出的生气！

那就又向着别人了，哪里还有别人嘛！

杨就实在不知道他气什么，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电闪雷鸣间脑袋里闪过这位爷前面气恼的那句话——找你师兄们去！那他不也是师兄吗！按这位爷平日里的表现，回回能让他生气的也就一句“别人”，他生气就只能有这一个原因。

杨九这下算是完全明白了，肯定是有别人和他说了些什么杂碎话；急道

杨九你最好！你最好！没有别人了！

也没有别的话了，这位爷回回耍脾气也只有说这句话才能哄住他了。

杨九红他开心的办法有一万种，但惹他生气的理由，却只有一个。

斜眼一瞪，看杨九馕算是明白过了；听着话嘛，还是甜甜的挺好听～这脾气还没下去呢，二爷转念又一想到：但是这臭屁蛋，上回还说“里里外外都是你”的话呢，转身就快别人去了！全是哄人玩的！

得，脾气又上来了，不冷不热地哼着鼻腔出音儿

云磊担不起……爱和谁好和谁好去！反正我是样样排不上号！

这是什么话……

杨九怎么会呢！

杨九馕急得直跺脚，双手又是习惯性无措地在腰际挠着点，哄着他

杨九您是我师兄，您最好了！是师娘不让我多说，师娘说，那些小姐想嫁给你！

这一句，赶上所有蜜饯花香哇……

夫人确实私下和她说过，二爷风头正盛，盛京城中不说多少人眼红心热憋着要使坏；单说那些夫人，个个都想让自家丫头来个喜结良缘。杨九是这府里长大的。难免有人把心思放到她身上，旁敲侧击打听一些事，少说为妙。

二爷抿着嘴，眼角眉梢带着笑，却忍着笑意问道

云磊你希望我娶亲吗？

杨九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娶亲就不能常常见二爷，不好。

杨九馕摇摇头。

二爷抬眼，嘴角溢出笑意，哎呦喂～

这天儿啊，真好！得，就看这天的份儿上，不和这个杨傻子计较了～

这一摇头胜过千言万语。

杨九馕见他好似满意了些。应当是不生气了吧……试探地问道

杨九二爷你还会给我买甜馕吃吗？

二爷一笑，忍不住想骂杨九馕一句没出息，抬手一摆折扇，但出口的话却是哄娃娃一般道

云磊跟着我，以后日日给你买。

杨九忙摆手，说道

杨九不用不用！跟着你就好！嘿嘿

嘿嘿，甜馕她自个儿也可以买，如果二爷给她买就更好了！但是，能跟着二爷，比吃甜馕更甜！

太好了，角儿不生气了！

看她那副傻样子，二爷用折扇敲了敲她脑袋，骂

云磊杨九馕，谁是自己人可得分清了！

他云二爷，让杨九馕着急上火的办法有一万种，但让她高兴的办法只需要一句话。

甚至站在她前面，朱唇轻扬甜甜地叫一声“九馕～”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