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留下来吧。”
李宁玉轻轻的一句，激的顾晓梦立刻转过了身子。
“你……”
“嘘。”
李宁玉急忙打了手势，又指了指门外。聪明如顾晓梦，她马上就清楚了李宁玉的想法。
“顾科长怎么喝了这么多，明天还怎么上班。”
“要你管，我高兴，难得来到上海有人给我过生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李少将一样，冷冰冰的，没一点人情味吗。 ”
“不管你对我作何评价，我只想告诉你，今晚的事，你都不该……”
“怎么，李科长又要说教了吗？啧，我就是看不惯唐世明，没什么本事还总是添乱，要不是他，今晚怎么可能抓不到军统的人，我这也算是为了李主任除了个隐患。还有，少和我套近乎，实话告诉你，之前在剿总我还挺欣赏和仰慕你的，后来我也真是看不惯你目中无人的样子。天才，天才就可以天天摆个臭脸吗，摆给谁看啊。李科长要小心，没准哪天我算计的就是你。”
“顾晓梦！”
“请吧，李少将，门在那，不送了。”
李宁玉抓起椅子上的外套，转身，开门关门，打开自己的房门，关门，没有一丝停顿。
顾晓梦看着李宁玉刚刚关闭的门，闭紧了双眼。
她不知道自己和李宁玉刚刚的戏瞒没瞒过李默群的狗，但她想，李宁玉大概是被自己半真半假的谎话骗到了。
欣赏和仰慕是真的，后来的恨和怨也是真的。
正当顾晓梦叹气的时候，自己的房门又被推开了。
顾晓梦呆愣的看着换了一身水蓝色睡衣的李宁玉，有些出神。
“李，李科长怎么又回来了？”
顾晓梦有些气恼，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李默群的狗可能还在附近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放心，外面很安全。”
看吧，这就是李宁玉，做任何事都十分理智的，不会出现一丝差错的李宁玉。
可顾晓梦想不通，既然没事了，还回来干什么。
“所以，李科长又回来是想要干嘛，是怕我真的做到刚刚说的吗？”
“我的外套拿错了，来换一下。”
顾晓梦顺着李宁玉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椅背上的外套领口的军衔确实不是红色的，而是金色的。
“原来如此，李科长请便。”
“还有，你还没解酒，蜂蜜水凉了，我又去温了一杯。”
“不必了，我酒量还不错，车上小憩那一会，基本上也就休息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李科长就先回去吧。对手戏也已经演完了，我对李少将来说，没有其他价值了不是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都好，反正今晚的戏份已经完美收场了，不出意外，明天你就可以顶替唐世明的位置了，今晚不正是将李少将推向情报处主任一职的一出双簧戏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今夜我们二人虽说没有明显的合作，但完美指控唐世明这件事，无疑会在李默群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他一定会怀疑我们二人有所勾结。今夜他必然会派人前来，看看我们，这两个掌握整个76号情报命脉的科长，是否早已串通一气。如果不是，那最好，可如果是，那么明日大概我们两个就会以各种借口被调离76号，或者说不定哪天，尸体就会出现在荒郊野外。即使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我是苏杭船王的千金。不过刚刚的举动，虽说不能完全打消李默群这只老狐狸的疑虑，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所以，不出意外，明日，李科长就会变成李主任了吧。”
顾晓梦说完就背对着李宁玉，仿佛刚刚的那一番推理，没有发生一般。
李宁玉欣慰的看着顾晓梦，按照过去，顾晓梦如此精彩的推理和缜密的想法，她一定会在自己眼前求夸赞等等，可她平静的背影却看上去有些孤寂。
“晓梦，你真的长大了很多。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谍报人员了。”
『我一直相信我们会成为战友』
顾晓梦一直记得李宁玉的这句话，她曾经是那么的希望有一天可以和李宁玉并肩作战，能够得到她的认可。
可当李宁玉真的夸赞她的时候，顾晓梦才发现，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啊，这还要感谢……李少将的栽培啊。”
李宁玉看着眼前成长起来的顾晓梦，有些揪心。明明是个能给别人带来温暖的小太阳，现在却不再发光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正是自己吗。
“对不起。”
“呵。”
顾晓梦发出一丝嘲讽的笑声，不知她是在笑自己还是李宁玉。
“对不起？我竟不知，堂堂的破译天才，李科长，李少将，竟然会跟我这个小小的少校道歉。那我倒想问问李少将，你是在为哪件事道歉？是密码船上，明明识破我的身份，却装作不知，看着我像跳梁小丑一般自顾自的试探；还是裘庄里，利用我对你的信任，让我替你传情报出去；还是明明答应了我，以后每年的生日都陪我一起过，却食言；还是……明明说好了想办法一起离开裘庄，却用命换我出去，让我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
“晓梦。”
“哦，我知道了，应该是为了刚刚那些话吧。李科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就像过去的事，我也从未放在心上。随着年纪的增长，事情忘得也快了。对不起这种话，李科长以后别再说了，我受不起，真的受不起。”
“……那你好好休息，记得趁热喝了。”
李宁玉退出顾晓梦的房间，轻轻的掩上了门。
确认李宁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刚背对着李宁玉的顾晓梦，把自己扔在床上，抬起手臂盖住了眼睛，可怎么也阻止不了决堤的泪水。
顾晓梦想，就这样吧，今晚就任由自己放纵一下吧，明日，她就再也不是过去有血有肉的顾晓梦了，而是没有丝毫感情的顾少校。
今夜听着李宁玉亲口说出的那些话，顾晓梦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也黯淡了下去。
信仰，从今以后，顾晓梦只为信仰而活，为了带着更多人走向黄金时代而活。
可，她的信仰，仍然是李宁玉，只不过这一次。
我不再奢求你的目光，也不求能跟你并肩作战，我只盼有一天，在你为难之际，我的命能换你无虞。
李宁玉，从此刻开始，我将我的命交付给你，我的心也再无半点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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