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 07
王源&歐陽娜娜
大家本以为，歐陽娜娜站出来，抛下那个赌注，已经足够狂妄。可没想到，这又冒出来一个更狂的，还是个不要命的货。
中年男人打量王源，觉得有几分眼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源挺直腰杆，双腿并拢，抬手对着台上的人，敬了一个标准军礼：“报告，我叫王源，国防科技大学计算机系大二学生。”
中年男人神色微变，转眼看向歐陽娜娜：“你叫什么？”
歐陽娜娜跑步上前，站到王源身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一板一眼回答：“报告，我叫歐陽，军医大学临床医学系大一学生。”
一个姓歐陽，一个姓王。
中年男人似乎想到什么，拐了一个弯，开口说：“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一下子见着两个省状元。”
歐陽娜娜和王源神色不变，并没有因为这句赞美，而表现出任何自满。
中年男人没再问下去，只吩咐身边的士兵：“给她实弹。”
士兵为难，见领导执意如此，军令如山，只好执行。
中年男人重回位置坐下，周围那些领导脸色不太好看，碍于身份高低，不便开口。
自古军政不分家，楚宁她爹和他各占一头，是在场这些人，唯一能说上一嘴的人：“老向，你这样若是惹出事来，怕是难收场。”
“你多虑了。”向天阔看向靶场的两个年轻人，眉眼染上些许不知名的情绪，“这基地里，怕是没有，枪法比这两个人好的兵。”
楚父眼底尽是惊讶，向天阔带兵严谨，甚少夸人，这谁都知道。
可今天他，接二连三夸这两个学生，实在是反常。
“你认识这两个学生？”楚父问。
向天阔略有深意看了楚父一眼：“元城的欧王两家，你应该不陌生。”
“这是……那两家的孩子？”
向天阔“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说话的工夫，靶场工作已经准备完毕。
歐陽娜娜上好弹夹，五发实弹均已上膛，她摆出射击的姿势，做视角校对。
那模样，已经可以作为教学示范，所有动作找不出一点错误来。
王源在靶子前来回匀速走动，表情云淡风轻，一丝恐惧、一丝紧张都没有。真如他刚才放话那般，铁了心认定歐陽娜娜的枪，不会伤到他半分。
歐陽娜娜校对好视角，没再犹豫，对着王源身后的靶子，手指扣动扳机，子弹带着风，如一把利刃，直奔他而去。
王源转身的空档，子弹在他身后飞过，正中靶上。
后面四发子弹，接连打出，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生怕下一秒，就闹出认命来。
直到第五发子弹落在靶子上，士兵来计数后，报出环数——
“五发子弹，分别是8.5、7、7.4、8.9、9.3，总计环数41.1。”
全场静默几秒，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喊了一声“军医大牛逼”，靶场瞬间炸开锅，学生们纷纷站起来，为歐陽娜娜鼓掌，无不佩服。
向天阔看在眼里，面上涌上一丝欣慰，跟旁边的楚父感叹道：“歐陽家那位老爷子，当年在部队，可是出了名的神枪手。”
楚父当然知道这件事，而且身边坐的向天阔，还是那位的徒弟。
不止向天阔，特战队这二十多年，优秀的狙击手，哪个没有受过夏老爷子的指导。
楚父本以为只是同姓，没想到这歐陽娜娜，还真是元城歐陽家的人。
至于王家，两个老爷子，以前在部队时，从带兵起就是战友，合作几十年，关系匪浅。后来歐陽家那位调回元城当军区司令，王老爷子没两年又进了政协，这两家的交情，就没断过。
几十年过去，当年在战场威风四射的大将军，虽已经退休，步入暮年，可在元城，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是歐陽家一贯低调，外人只知道，歐陽老爷子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婚后生了一个女儿，都是独苗苗。
尤其是那个小孙女，被视为掌上明珠，被保护得极好，没几个人见过是何模样，名字也鲜为人知。
楚父想到这重重利害关系，脸色变得不如最开始那般光鲜。
——
射击结束后，向天阔履行与歐陽娜娜的赌约，当场宣布，护理系一连明日免训一天。
护理系的人听到这消息，就差没把歐陽娜娜捧上天。
有这个小插曲后，剩下的教官演练，似乎也逊色不少，结束时间比预计早了半小时。
大家在原地目送领导们退场后，才按照连队顺序，依次离开。
歐陽娜娜这一出，成了军医大的名人，一路走到宿舍，都有人来跟她打招呼。饶她是个外向的人，也被这一个接一个的奉承，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歐陽娜娜应接不暇，说自己要办点事，跟周巧夕分开走。
她避开人群，挑了条僻静的路回宿舍，总算得了片刻宁静。
走过拐角，她看见前面有人，以为是军医大的同学，下意识要躲，被人叫住：“是娜娜吗？到这边来。”
歐陽娜娜抬头一看，发现是刚才跟她打赌那位领导，不敢怠慢，小跑过去，站在他面前，敬礼问好：“首长好！”
向天阔支走身边的人，留下来跟歐陽娜娜单独聊两句。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长这么高了。”
歐陽娜娜一怔，对这长辈却没什么印象，小声问：“首长您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向天阔拍拍歐陽娜娜的肩膀，脸上挂着爽朗的笑，“你爷爷是我的老师，你被接到元城的时候，我已经调到澜市军区，所以你不认得我正常。我姓向，私底下叫我向叔叔就行。”
歐陽娜娜嘴甜，赶紧叫了声：“向叔叔好，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您，不过听爷爷提过您。”
“哦？你爷爷说我什么？”
歐陽娜娜斟酌片刻，学着夏老爷子的口气：“这向天阔，可是我带过最难教的兵，简直顽劣不堪！”
向天阔不怒反笑：“难为他老人家没赶我出部队。”
“可爷爷也说您枪法特别好，立过一等功呢。”
……
歐陽娜娜说话讨巧，几句话下来，跟向天阔很是投机。
向天阔时间有限，聊到最后，跟歐陽娜娜说了自己的部队番号：“澜市人生地不熟，有事解决不了就来找我。”
歐陽娜娜点头，乖巧应下。
晚训时，她特地跑慢些，跟在王源带的队列最后，时不时给他递眼色。
王源会意，放慢步子，看队列跑远，才悠悠开口：“找我什么事？”
歐陽娜娜拉着他走到一边，两个人躲在角落里偷懒：“三岁，我们都是过命交情了，你应该对我热情一点。”
王源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压根不接这个茬：“逃晚训是要被罚的。”
“怕什么，反正我拉了你这个垫背的。”
“……”
歐陽娜娜将帽子取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简单把下午跟向天阔，见面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说完，她抬起头来，眼尾上扬，有些小开心：“三岁，你认识他吗？我感觉他是个好人，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在澜市有靠山了？”
王源本来无感，看她因为这点小事都能窃喜，脸色不由得柔和些，吐出几个字：“你就这点出息。”
“其实没有向叔叔也没关系，你也是我的靠山。”歐陽娜娜夸张地捏着自己的脸，摆出很凶的样子，打趣王源，“只要你的脸一垮下来，眼神瞪着谁，谁就腿软，简直就是一现成的活阎王。没有人比你更靠得住了，你说对吗？”
“……没事我走了。”
歐陽娜娜赶紧拉住他的手腕，这迂回半天没用，她只能开门见山直说：“三岁，你是木头做的吗？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在跟你主动示好？”
王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示什么好？”
“你跟我闹大半年绝交，现在也没个解释，可你最近种种行为，充分证明，你还是拿我当自己人的。”
歐陽娜娜怕一只手拉不住他，另一只手也用上，整个人差不多是抱着王源的手臂在说话：“可现在你又对我这么冷淡，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一说到这个话题，王源脸色就变了。
歐陽娜娜感觉，王源此刻的眼神，跟那天在体育馆几乎没差。都是一样的疏离冷漠，放佛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你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子，之前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嘛……”
“一点也不突然。”
王源突然打断她的话，歐陽娜娜愣愣地抬起头来，发现他已经别过头去，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什么情绪也看不见。
“什么意思？”
王源抽出自己的手，背对歐陽娜娜，一言不发。
歐陽娜娜不死心，就这么盯着他，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远处还能听见晚训时，大家喊一二一的声音，在这夏日夜里，充满朝气。两人站在这夜色里，气氛僵持，显得格格不入。
歐陽娜娜看得眼睛都疼了，王源也没开口的意思，她突然觉得丧气。
军训都快要结束，而她和王源的关系，似乎很难回到以前那样。
哪怕他会为自己出头，会为她的任性买单，配合她的不理智的行为，可他也不是那个，对她没有任何秘密的三岁了。
“你不说算了。”
歐陽娜娜戴上帽子，转身往前走。
走了三步，她似乎听见，身后那个人叹了一口气，歐陽娜娜很不争气地停下来。
“娜娜。”
歐陽娜娜内心挣扎，憋了半年，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一开口，他的声音竟变得嘶哑，像裂了缝的冰川，在崩塌之前，最后的一点挣扎。
“那晚你在楼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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