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圈学生聚集在校门口,人群将中间的情形挡住,只不时有惊呼声响起——这是墨白回到学院时看到的景象。
他加快步子走过去,拍了拍外围一个学生:“同学,这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学生正踮着脚往里看,头也不回地道:“早上泰隆不是被两个新来的给揍了?他爸来给他找场子。”说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个唐三还真厉害,能和一个魂王打成这个样子。”
墨白刷地伸手将挡在前面的人往外推了推,自己闪身往里头挤,被推开的人正要发火就看到他的脸,想起揍泰隆的事儿他也有份儿,默默让开了道。
道了声谢,墨白很快走到人群里面,忽然听到一道满是愤怒悲痛的吼声:“唐三,我跟你拼了!”
刷地抬头,只见泰隆疯狂地扑向唐三,眼中更是泛着血红。
扫了一眼倒地不起气息近无的中年人,来不及细想唐三怎么会轻易对人下杀手,墨白眼中紫光一闪,人已经掠到了唐三面前,正对着扑过来的泰隆。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墨白神色冷寒,九幽刺向着泰隆的咽喉刺去——唐三杀了这人的父亲,留着就是死仇,不如趁早解决掉。
“师兄住手!泰隆你父亲没事!”
唐三急促的声音响起,然而九幽刺出手难收,泰隆又闪避不及,眼看就要丧命。
哧——
尖刺刺入血肉的声音。
肩膀开始流血,强烈的麻痹感向全身漫延,唐三咬了咬牙,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操控着八蛛矛为泰诺解了毒。
泰隆扑向自家父亲,唐三正想说些什么就发现身体忽然悬空,抱起自己的少年面色冷沉,眸子里泛着些气急败坏的怒意,更深处却是难以掩饰的自责。
没有再搭理泰隆父子俩,墨白抱着唐三飞快地往学校里走,小舞想了想,并没有追上去。
挡在学校门口的学生主动散开——唐三独自战胜一名魂王自不必多说,墨白一招正面将泰隆逼入绝境的实力和狠辣也实在让这些最高不过魂尊的学生心惊。
墨白本是想带着唐三去找奥斯卡的,九幽刺的毒不致命却难受,这位伙伴的魂技多少能让唐三好受一点。只是他走到一半却拐了个弯,直接回到了两人的宿舍。
“师兄?”被放到自己床上坐好,唐三看着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墨白,“不要怪自己,你只是太担心我了,也是我没注意,刚刚泰隆父亲的样子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墨白依旧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唐三愣了愣,莫名有点慌乱,“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拿自己去挡的,可是刚刚的情况不这样泰隆就会死,他毕竟是咱们同学,我——”
“抱歉。”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唐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还是自责?我说了不怪——嘶——”
墨白一口咬在了他的伤口处,血腥味在口中散开,唐三疼得直抽冷气,他却像是抛掉了所有的心疼,狠狠咬着不松口。
冰凉的魂力缓缓渗入,玄天功内力拦过来,很快又毫无防备地散开,熟悉又陌生的魂力流转,唐三感觉到因为中毒而产生的麻痹感在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经脉中一抹若有若无的微凉。
“抱歉。”
终于松口,墨白又说了一遍,唐三仍是安慰:“都说了不怪你。”
墨白揉了揉他的头发,从魂导器中翻出药品处理他肩膀上的伤,毒素已清,九幽刺的伤口却深,墨白一边涂药一边又道:“对不起。”
“师兄!你再说我真的生气了!”唐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和我分那么清楚做什么?不就是不小心受个伤?平常切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现在并没有生气?”
“没有。”唐三无奈地看着他,忽然一歪脑袋:“如果你用刚刚那种方式给其他人解毒,我就生气。”
墨白终于笑出声来,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说起来,之前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和一个魂王直接动上手了?”
“打了小的来了大的而已。”这理由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他在学院门口堵着,对学院不好,事情和我有关,我自然要出面解决——对了,小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小时候我爸爸碰见过她一次。”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当年的情况,墨白将最后一点伤药抹匀,替他包扎好,“这两天注意一些,别和人动手,实战课也请一下假吧。”
“你当时明明有尽力收手,没那么严重。”
唐三表示不服,墨白再次揉揉他的短发:“听话。”
唐三......唐三决定一会儿就去找老师请假。
和泰诺的战斗耗费了太多精力,之后又中毒,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没聊几句,唐三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有点困,师兄,我修炼一会儿,晚饭不用叫我了。”
两人都是习惯用冥想代替睡眠的,墨白点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打算直接修炼到明天早上?”
“嗯。”
唐三说着盘膝闭目,很快进入了修炼状态,神情平静轻松,丝毫没有防备。
墨白看了他一会儿,坐到自己床上,拿出之前从萨拉斯那儿拿到的那封信,魂力聚集在指尖撕开信封,取出其中的纸张。
纸有两页,是折叠着的,打开之前,他忽然有点犹豫。
一抬眸,少年的脸映入眼帘,他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轻轻将纸牵开。
信很长。
和以往很多次一样,月关先在信里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他说鬼魅最近收集了几幅画,画上的图案漂亮又离奇。
他说天斗城有一家餐厅味道极好,有空记得去试试。
他说小阿白你到四十级没有,需不需要我来帮你寻找魂环。
他说修炼的时候注意劳逸结合,不要让自己太累。
单看这些文字,谁都只会觉得写信的是个温和的父亲,而非一名杀伐果断的封号斗罗。
墨白一字一句地看着,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绪渐渐恢复,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染上了淡淡暖意。
一页读完,他彻底放松下来,随手翻到下一页。
唇边的弧度忽地凝固。
月关对他着实是纵容的,只因他说了一句好奇,便将那件在很多人眼中称得上机密的旧事详详细细地讲给他听。
在丈夫面前被逼自杀的十万年魂兽,想要十万年魂骨却被失去妻子的昊天斗罗间接杀死的前任教皇。
十万年魂兽是唐三的母亲。
前任教皇是他父亲效忠多年、他自己也非常尊重亲近的教皇阿姨的老师。
蓦地抬头,对面少年依旧双眸微闭,神色宁和,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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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唐三从修炼中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和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师兄这么早就出去了?
没有多想,唐三只当墨白临时有事,简单洗漱之后便准备开始修炼紫极魔瞳。
熟练地翻上屋顶,他忽然怔住。
屋顶中央,墨白蜷成一团闭目躺着,单薄的衣服在冷风里轻动,发梢染着些许清晨的水汽。
走近几步,唐三发现他的嘴唇冻得发白,眼眶却微微泛红,眉头更是紧锁,即便在睡梦中也没有分毫舒展。
再往下看,他右手扣着两张纸,看样子似乎是信,只是纸张对折着,看不清里面写了什么。
唐三微微皱眉,握住他的左手,轻声唤道:“师兄?”
声音不大,墨白却一下子醒过来,意识模糊间第一个动作是将右手的信纸收进魂导器,随后才看向叫醒自己的人:“小三?”
看出他还有些恍惚,唐三手上用力,将他拉了起来:“外面凉,回屋里睡。”
他没有问墨白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向冷静的人做出独自跑到屋顶上吹一夜冷风还就在屋顶睡着这种不理智的事情,必然是遭遇了什么大的变故。
唐三注视着他,眼里满满的担忧。
那封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正想着,他周围被冰凉的气息包围,墨白将他的少年拉到怀里,染着寒意的呼吸喷洒:“小三,我得回家一趟。”
唐三回抱住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听出他和平常全然不同的情绪:“是......你家里?”
“嗯。”墨白闭了闭眼睛,双手收紧,“抱歉,我不能和你说是什么事情。”
他抱得很紧,紧到唐三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份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没关系,事情很急吗?很急的话你先走,我去和老师说。”
“今天早上就走。”
“我帮你收拾东西。”
说着,唐三轻轻推了推他,他却不撒手:“东西直接扔魂导器就行了,不用收拾。你让我多抱一会儿,”
唐三一怔,低声问他:“你是不是要走很久?”
墨白微微垂眸,亲了亲他的发顶,不知道在说给他还是自己听:“全大陆高级魂师精英大赛开始的时候,我一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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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走后,唐三独自来到食堂,刚刚坐下就见一个同学飞快地跑过来:“唐三,快,快去看看吧。泰隆他们又来了。”
他走出校门,见到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
后来,老者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口称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