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若说真的没有一点别的心思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谢允驾车在天黑前赶到了衡阳城，顺利找到了投宿的客栈，只是依旧不和你说话。

晚上，你向店小二要了两壶米酒向谢允房间走去。

谢允不知从哪要来一盏小油灯，放在手边，照着桌上铺满的旧纸笔，他写一会儿，就会出一会儿神。

你轻手轻脚走过去，见他正写一段新唱词，便把酒放在他旁边，撑着下巴看了一眼，读出声来。

顾星然且看他桥畔旧石霜累累，离人远行胡不归。

谢允笔尖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又漠然地低头继续写。你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谢允的笔杆，冲他一笑。

顾星然你在写什么？

谢允冷漠地抽回笔杆。

谢允.怕死令。

顾星然谢大哥，我错了。

顾星然那，那个在衡山的时候我说错话了，其实我不是那么想的。对不起。

顾星然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贪生怕死，否则你也不会冒死送信了。我保护你是因为我怕，我怕你受伤，更怕你死。

谢允.我用鼻子都能看出你没诚意来。

顾星然诚意？

其实你说完之后，谢允已经消气了。偏偏你觉得或许真是自己说多错多，惹人更生气了，立刻起身跑出去。

谢允.哎，你……

谢允还没来得及拦你，你就跑出门拿着新买的鞭子又跑回来，直接把鞭子举到他面前，谢允被吓了一跳。

谢允.你干嘛？

顾星然我请罪啊，你要是还生气可以拿它抽我，这回算有诚意了吗？

你小心翼翼抬头，谢允看了忍不住笑，把鞭子拿下来。

谢允.我说小美人啊，我可受不起你这大礼，你姐知道非先抽死我不可。姑娘，你是名门之后，不能总逮着我这种温厚老实又柔弱的书生欺负啊。

听他又开始对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知道他气消了，抓起他的手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

顾星然可不是么，我真没出息，让你打一下，不生气了！

谢允.平时看你挺机灵的，关键时候竟犯起傻来了。

顾星然你在写什么？

谢允.一出新戏，讲一个逃兵的故事。

顾星然什么故事？

谢允.他没逃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必能衣锦还乡，风风光光地娶到心爱的女孩。结果后来发现朝廷不用他顶天，也不用他立地，也没把他当人。

谢允.他只是个诱敌深入的活诱饵，死在那儿任务就完成了，于是他逃了，可惜一路险阻重重逃回家乡，也没能见到他的女孩。

顾星然为什么？

谢允转头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你。

谢允.因为那女孩是个水草精，已经乘着鲤鱼游走了。

你不止一次听到谢允叫自己水草精，再加上方才的故事，忽然心中一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允.似乎有些唐突了。

你心中想要确定的就是这个，既然自己也喜欢他，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了。

顾星然水草精跑不了的，它被缠在了洗墨江的牵机阵上，等着人救她。

谢允被你的回答惊着了，试探开口。

谢允.那……救了之后有没有什么报酬啊？

顾星然你想要什么？

谢允.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顾星然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脸，可能会有很多人想要……咳咳，挺好看的。

谢允.那……一般的传奇话本里，如果被长得好看的男子救了，都会说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

顾星然以身相许。

谢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顾星然那我以身相许做报酬，以报你的救命之恩，如何？

谢允缓缓将你拥入怀中。

谢允.甚好。

你拿起一张手稿来看，谢允的胳膊轻轻搂过你的腰，改为从背后抱着你。

顾星然之前都是口头上不正经的说说，现在行为愈发大胆了啊。

谢允.当然，唐突美人可是罪过，不过如果这美人是自家的，那就算不得唐突了。怎么样，你家夫君是不是很有才华啊？

顾星然为什么写逃兵的故事？

谢允.英雄又有什么好写的，一个人倘若变成了举世闻名的大英雄，他身上一定已经有一部分不是人了，人人都蒙着眼，却谁也不了解他，不孤独吗？茶余饭后，不如聊聊逃生怕死的故事。

顾星然你是还在讽刺我吗？

谢允闷声笑了起来，你举起鞭子，其实也没真想抽他，只是他一躲，差点撞到桌子上，谢允连忙回身护住手稿。

谢允.哎哎，打我可以，别掀桌。这能卖钱的，咱们要去蜀中，不是一时半会能走完的。你知道贵寨的暗桩都怎么联系吗？

顾星然不知道。

谢允.看吧，咱们连个能打秋风的地方都没有，我好歹得一边走，一边想辙攒盘缠，这不是白纸黑字，是银子。

谢允回到座位上，接着提笔开始写，你跟着坐到他旁边。

谢允.告诉你吧，你夫君会的都是赚钱的买卖，学着点，人生在世，穿衣吃饭才是头一等大事，光会舞刀弄枪有什么用？

顾星然你还操心这个？你不是王爷吗，没有俸禄吗？

谢允.你还知道什么叫俸禄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吃了我小叔的饭，我还得供他差遣，乖乖回金陵去当吉祥物。

谢允没有再说话，继续奋笔疾书的写着，时不时拿起旁边的米酒喝点。你闲着无聊，顺手拿起另一壶米酒边喝边看。

谢允专心写着，忽然觉得肩上一沉，偏头看向旁边睡得正熟的姑娘。

谢允.傻丫头，酒是要品的，你又没喝过酒，喝这么急，醉了吧？

谢允.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我又这么喜欢你，你就这么睡过去了，对我这么放心啊？

顾星然阿允……

谢允吓了一跳，发现周诺确实睡着，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半梦半醒说出来的。

谢允.嗯？

顾星然你不是逃兵……

周诺心思细，在知道那女孩是自己之后就猜到了故事的原型是谢允。只是看谢允没事，自己也不好意思揭人伤疤。

谢允转身轻轻把你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你的额头。

谢允.遇到你之后，我开始庆幸自己当时做了一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