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小鱼一言不发地摆弄着自己红色的“尾巴”,隐约的尴尬气息弥漫开来,我暗忖恐怕自己说错了话,却听弄好“尾巴”后的她对我若无其事地笑道:[就是觉得,拍几张照片也没什么不好……嗐,不和你瞎聊,快给我拍吧你,等会儿还有点要紧事要办呢,拍完再聊也不迟!]
3.
我依言领她进了照相室。
在摆弄相机的时候,坐在凳子上的她揉捻着手中的帽子,霍然冒出这么一句:[那个,明一呀,我想照几张黑白照,你这里能照吗?]
我一愣,有些不解,
铃屋明一能照是能照,但你照黑白照干什么?怪不吉利的。
[我……]她支吾道,[我不是觉得手机里用黑白照的滤镜拍出来的照片挺不错嘛,这年头,谁管吉不吉利,好看就成了……]
她那厢声音含糊得似是在自说自话,好在照相室里足够安静,倒也让我听清楚了她有些莫名其妙的解释。
铃屋明一说的也是。
我模棱两可地点点头,将弄好后的照相机对准了她。
铃屋明一看镜头……喂我说,笑一个吧,明一。
我轻轻道。
4.
因为店里来了几个急着拍学生照的学生,所以拿到照片后,她并没有和我多聊就离开了。
我站在门内,看着门外的她背着一身灿烂热烈的阳光走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猛然觉得心中涌起一股翻腾着酸意的不舍。
我们那么久不见,好不容易在今天见了一次,时间却是那么的短,我甚至来不及问她这四年过得好不好,她便如昨日雨后的那弯彩虹,在我的亲眼目睹下消散了身形,不知何时何处再能相见。
送走了那几个学生后,我坐回到了收银台后,指间捏着的是那张保存下她笑貌的黑白照。
临走前,她将这张尺寸最大的照片送给了我,背面有一些数字和字母,也是她临走前跟我借笔写下的。
我不知道它们代表了什么,但既然她特意写下来,它们就一定有什么含义。
这样想着,便到了下午快5点的时候,我的小店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他们带来了她不久前由我拍下的照片,每一个帽檐下的脸都是那么严肃,每一张嘴都张张阖阖,和着某一片小树林中越来越高亢的蝉鸣声,和着那些笑得真心实意的她脸上身上将将干涸的血渍,一齐无礼地冲进我的头脑,搅得我头昏眼花。
我不明白。
我定定看着她仿佛焕发着彩虹般光彩的眸,那样快活轻松的笑容绽开在那张熟习的脸上,明明是那样快活轻松的笑容,那样勇敢无畏、那样释怀一切的笑容。
可是为什么。
5.
警察们从她留给我的那张黑白照背面的数字和字母中,得到了解开她神奇的没有在车祸中报销的手机锁屏密码。
通过她在社交账号上写下的日记,警方肯定了她是自杀的怀疑。
那天晚上,我躺在一室黑暗中,阖不上的眼前是模糊显现出的她的脸,我怔怔看了许久,泪猝不及防就涌出了眼眶。
原来,原来。
哪里是快活轻松,哪里是勇敢无畏,哪里是释怀一切!
那样的笑容啊,明明是知道自己将要解脱,而发自内心的幸福一笑才对。
6.
我将镜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带着满面泪痕入睡。
梦中,我将和她道别。
7.
再也不见了,我的朋友。
再也不见了,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