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照【上】

0.

我叫明一，我有一个朋友。

1.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夏日的午后，我坐在收银台后无聊地打着手游，就在我快要通关的时候，一个蓦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从通透的玻璃门外溜到我眼前的光。

我将游戏暂停后抬起头来看向来人，愣了一瞬。

她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但染了一头似乎掉了色的红发，耳朵上穿了5个洞，戴了顶花花绿绿的帽子，帽盖下是一张被成熟的妆容覆盖的脸孔，身材比较一马平川，穿着也比较中性。

而说起我为什么有愣住，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来人乃是我许久未见的最亲密的朋友，另一半，则是因为她那双即使涂抹得黑乎乎一团，也挡不住红与肿的眼睛。

铃屋明一呀，你怎么来了？

我急忙起身，在跑进屋中的明亮光线下，我看着她靠近一步，朝我伸出了手。

我得承认在她抱住我时我心里吓了一跳，虽然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但这层身份也只在那久远的曾经是确实有效的，时间可以抹杀一切，没人能保证现在站在这家照相店里紧紧相拥的我们，还有如曾经一样亲密拥抱的理由。

但她就是这么做了。而这让我的心中泛出些许光阴荏苒的惆怅，以及一些与她似曾相识的亲近。

[怎么，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呀？]

她笑着松开了抱住我的两臂，似是不满我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的语气，抬手用力捏了捏我的脸，直把我捏得嗷嗷痛呼。

铃屋明一能，当然能！

我急忙口齿不清地求饶，得来她一声开心的清笑，夏日的蝉鸣远远从某一片小树林中传来，我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陡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这样的情形，上次的发生是在什么时候呢？

蝉鸣，光影，对我笑得这样欣忭、就在我面前的亲爱友人。

这样令我怀念的情形，原来已经四年不曾见到了。

2.

[其实除了来见你一面，我还想拍几张照片。]

笑闹过后，她对我这么说。

铃屋明一嗯？怎么突然要拍照片？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太喜欢拍照片的嘛……难不成找到了需要拍照片的好工作？

我笑嘻嘻地打趣她，却见她摘帽子的手微微一滞，被笼罩在帽盖阴影下的眸猛地变得有些许的怪异。

我不明白她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哀伤，好似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不让我的大脑来得及思考的她就用摘下帽子的动作，化去了那张并不出彩的脸上透着古怪的眼神与表情。

就彷佛鱼缸里红色的小鱼，吞掉了一个名为秘密的泡泡。

我看着小鱼一言不发地摆弄着自己红色的“尾巴”，隐约的尴尬气息弥漫开来，我暗忖恐怕自己说错了话，却听弄好“尾巴”后的她对我若无其事地笑道：[就是觉得，拍几张照片也没什么不好……嗐，不和你瞎聊，快给我拍吧你，等会儿还有点要紧事要办呢，拍完再聊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