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休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裴府,只见裴府灯火通明,侍卫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怎么?裴茗终于死了?”
离开裴府时除了裴茗没有什么阻碍,回到裴府时除了裴茗每个人都与她为难。
或者说,是与前些时日刺杀裴茗的她此刻为难。
暗叹一口气,楚玄休猫着腰偷溜回自己的房中。
一屋暗灯。
寂静的房间只有一个瘦小的小丫鬟静静坐着。
“……栗子?”楚玄休诧异。
栗子紧抿着唇,轻轻的点头。
处境有些许尴尬。
楚玄休干咳了声,一双完好的大长腿顿时无处安放。
她从未把和白无相结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就连容广和夏七也只是粗浅的知晓她身后有鬼神相助,而不知道那个鬼神到底是何许人也。
更何况栗子。
栗子温顺的小声说:“今日风大,我,我担心您受凉,来给您添被子。”
煤油灯哔啵哔啵的燃烧,昏黄明亮的光线随着微风摇晃,要灭不灭,栗子剪了剪灯线,使得灯光更亮了些,将床上的铺盖掀开,坐在床边,用一双黑亮的眼睛巴巴的瞧着楚玄休。
“我能跟您一起睡吗?”她听着外面的骚乱声,低着头说:“今晚……府里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我有些,”她顿了顿,迅速改口:“我很害怕,非常害怕。”
楚玄休一语不发。
楚玄休不知道栗子是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大晚上偷溜出去,也不知道栗子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屋里等了多长时间。
可……
经过楚玄休的这段时间的教导,栗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外出和今日裴府的内乱代表什么。
不去告发我吗?
楚玄休一颗心向下沉了沉,暗想:“我在驯服她。”
栗子等了半天,见没听到楚玄休的声音,瘦弱单薄的身体发着抖,捏进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内心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开始生出恐惧和慌乱。
楚玄休挑选布料的目光虽然一般,但宝蓝色的确很衬栗子,昏黄光线下的小姑娘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贤淑中又不失俏皮,很是甜美可人。
她们彼此沉默着。
房间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浓稠,凝重的气氛压的栗子喘不过气。
楚玄休走到床前,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
栗子被她的影子笼罩着,原本恐慌的内心突然变得平静。于是她鼓起莫大的勇气,抬头看向楚玄休,那双湿润幼圆的眼睛盛满了信任和依赖。
“……”楚玄休不可抑制的叹气,似叹息又似无奈的说:“栗子,你该怕我的。”
栗子咬了咬下唇,将楚玄休的放在自己脸上,像幼兽一般蹭了蹭,然后抱住楚玄休劲瘦的腰,闷声说:“我知道。可是啊,我如果怕您,那不是很可悲很可笑吗?”
连唯一待自己亲厚的人都害怕的话,那该多可悲可笑啊。
别说楚玄休借用鬼怪之力,就算是楚玄休变成了鬼怪,哪又怎么样呢?
在栗子心里,楚玄休依旧是那个和她分食同一碗粥、教她读书写字、为她买新衣的楚玄休。
这便够了。
人活着世上,不能那么贪心。
萍水相逢,不能因另一个人待自己亲厚,便不可一世的要求她对自己倾心以待,对自己绝无半点欺瞒。
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起睡吧。”楚玄休拍了拍栗子的背,蹲下身为她把脱鞋。
“啊……您!”栗子急忙下床推辞,“这可不行!”
楚玄休稍微使点劲按住栗子的肩膀,抬头对她笑着说:“乖一点。”
栗子被楚玄休的温柔笑容蛊惑了,停止抗拒,难为情的说:“您是主,栗子是奴,这样做,”她近些日子识字读了圣贤书,嚅嗫着说:“于理不合。”
“合与不合我说了算。”楚玄休解了外衣,又脱了鞋子,爬进被窝搂着栗子,说:“睡吧。”
她挥挥手,灭了灯。
漆黑的夜里,怀中小姑娘柔软的身躯紧紧的贴着楚玄休。
楚玄休轻柔的拍了拍栗子的后背,心想:“我已经驯服了她。”
而后,她又不可遏制想到白无相告诉她的飞升条件。
——你需要一个弱点,然后再解决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