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全身都在发冷，她觉得这一定是场噩梦，否则，她丰神如玉的兄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他的头发虽然被细心梳理过了，却有些干枯，脸颊本就是不长肉的地儿，这下就连颧骨也突了起来，额上神目暗淡，唯有一双眼睛还带着几分生气，对望着他的人露出温柔的神色来。而那衣裳也不太合身，他着实太过瘦削了，手足垂着，看上去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杨婵瞪着发红的眼睛，声音嘶哑。
她看着周围熟悉而陌生的人们，这些人却不曾给予她回复。
“三圣母还是这个样子啊？”老大摇了摇头，这都多久了，每次都这样。”
“是啊，多少年了，每次二爷出关都在喊什么为什么没成功，或者为什么他还是这样之类的话。这回好了，反倒来问咱们怎么回事了。”老六闷了一杯酒下去。
“沉香，下次也别带三圣母出来了，免得惊扰了杨大哥。”哪吒冷眼看去。
“哪吒大哥，娘也是过于思念舅舅，伤了神，毕竟她真的很难面对这种事。”小玉不忍地说。
“不忍心？那么多年来，她怎么就没有不忍心过呢？她不过是在逃避，不敢面对和接受这个事实罢了。三圣母，你可还记得，是谁，累得杨戬大哥几次重伤垂死，变成如今的样子的？”
“哪吒大哥，是我们啊。”沉香淡淡地说道。
哪吒愣了一下，狠狠锤了一下桌。
“你说得对，是我们，我们，都是有罪的人。”
“当着二爷的面，说这些做什么？”老大看了看杨戬。
“说的是，杨大哥，是哪吒说错了话，你不会生我气的对不对？”
哪吒抹了把脸，重新扬起笑容，杨戬的神情丝毫改变也没有。
杨婵现在脑子乱得很，只是不断对自己重复——这不是真的。一边用手掐着自己的胳膊。
可她除了疼痛，没有得到其他的答案。
所有的人都在笑，都在说她记错了，说他们做错了事。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悲伤，暗示着她，在场的人都共有的某种罪行。
而二哥，被小心地放在了靠椅上，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而疲惫。
这不是幻境，没有人会编造出如此不合理的幻境。
但也非真实。
因为她记忆中的二哥是如此的鲜活，一颦一笑，她都能记得很清楚。
杨戬懊恼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和她吵嘴的样子，做了坏事心虚的样子……
杨婵的哥哥对她很好，但是不会这样看她的，也永远，不可能变成这样。
这个人不是她的兄长。
杨婵环视一圈，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让开。”
她推开众人，从容地走到杨戬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抚着他的眉眼。
真的是一模一样呢，偏凉的体温，额上的流云天目，甚至是眼尾的一颗痣。
其他人见她冷静的模样，也没有阻拦她，只是盯着她，看她要做什么。
突然杨婵掐住了杨戬的脖子，周围人连惊呼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听见碎裂的声音。
咔嚓！
这个孱弱不堪的人，他的头软软地垂了下去，然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断成两半的金锁。
本想对杨婵下杀手的人们都呆立在原地。
哪吒先一步反应过来，抓起金锁捧在眼前。
“杨戬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刘沉香！”
他的眼睛血红一片，拳头攥得死死的。
其余之人也者把矛头指向了他，唯有小玉摆开架势，目光坚定而哀伤，站在丈夫身前。
“小玉，没事的。”
纵使被冷光包围，沉香也没有动容，他脸色不变，反倒按下了小玉的手。
他到底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刘家村的少年了。
“你们，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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