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Chapter 4

红色的马自达在马路上奔驰，阳光轻轻打在它流线型的身躯上，金色慢慢嵌入红色之中，光彩流转。

高木望着窗外的车来车往，人行道上人们步履匆匆，虽然不过早晨七点，可东京的人们已经开始了忙碌的生活。

“高木，你怎么看这位新来的管理官？”美和子突然开口问到。

“啊……你说赤羽管理官吗？”高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愣愣的。

高木看了眼后视镜里映衬出的白色丰田SUV的身影，相比美和子稍稍激进的驾驶方式，赤羽指挥官就显得十分谨慎，好几次都差点被佐藤甩远了。

“一般管理官根本不需要上一线办案，只需要在二线指挥即可，不过这位赤羽管理官似乎有些特别啊。”美和子若有所思说着。

“是吗……”虽然美和子如此问了，可高木的心思却还是被昨天由美的话牵绕。

“是不是该跟佐藤刑警谈谈改称呼的事呢？毕竟我们交往也有一年了，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应该吧……”高木双手抱胸正十分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不行不行，佐藤刑警是上司，平时还是要尊重的。”

“可是……要一直这么称呼又觉得很不甘心啊……以后要是跟佐藤刑警结婚的话……结婚……”高木的脑中突然冒出美和子身着婚纱时那千娇百媚的模样，那样的画面的现在的高木来说大概是最美好的，心脏的雀跃与特属于高木的傻笑皆证明这一点。

“高木！高木！”

高木从幻想中被佐藤刑警的声音拉回现实，原本还在飞驰着的马自达已经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下停住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

“美……佐藤刑警，已经到了吗？”高木还是依旧呆呆的模样。

“赤羽管理官刚才打来电话叫我们先去死者的住所那儿问话，他自己去了死者工作的报社，所以你清醒了没？清醒了就赶紧工作。”美和子没好气地赏了高木一个白眼，随即将车门一甩关住，然后转身往着楼梯口的方向走过去。

“佐藤刑警！等等我啊！”高木赶紧松开安全带，一个跨步推开车门，赶了过去。

“算了，称呼的事情等回去的时候再说吧。”于是就这样，高木又一次将有关自己未来家庭地位的问题选择了拖延。

阳斗坐在佐井报社会客室里的沙发上，但眼睛却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作为刑警的本能。

佐井报社并不是什么大报社，按规模只能算中等，在前几年的经济危机下，许多产业都纷纷倒闭，而这家报社能支撑下来也非常不容易。

会客室总体来说比外面干净安稳些，至少没有楼梯里的垃圾遍地，也没有工作室里的嘈杂，但面积也小一些。

会客室右边的墙壁上挂着“宾至如归”的刺绣，据说佐井报社的社长夫人曾经在中国生活过一段时间。

左边的墙壁则被一颗颗大盆栽给遮住面貌，阳斗不懂园艺，只能勉强看出它们长得应该还算不错。

“警官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一个大概四五十多岁的圆脸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身材不算太胖，但挺立的啤酒肚还是很清晰的，大概是作为从事文学工作者的常态，男子也带了一个眼镜，不过却显得他的脑袋更大了。

“您就是佐井先生吧！”阳斗率先站起身子握住佐井先生的手，亲切地说道：“抱歉，一大早就来打扰，实在是关于贵公司的员工大田女士被害一案，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放心，不会耽误您多少功夫。”

佐井先生似乎不适应阳斗的热情，右手的手帕不停擦着又圆又胖的大脸上的汗水，大概在他心目中刑警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请问，大田女士在贵公司的人缘如何？”

“哦哦，是这样的，大田女士啊……那个大田女士不是那么合群，虽然业绩不错，但人缘不是……那个什么……很好，不过……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佐井先生的汗水似乎越流越多了。

“吃点糖吧。”阳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佐井先生，“吃点糖能缓解紧张。”

“多……多谢……”佐井先生赶紧剥开包装，将淡粉色的水果糖含进嘴里，清爽的甜味在嘴里发散开来，刚刚还锁紧的每一块皮肉，现在似乎都已经松弛了下来。

“那可以继续吗？”

“请继续吧。”

“那么您上一次见到大田女士是什么时候？”

“嗯……是上个星期五吧，就是四月十一日。”

“四月十一日吗？”阳斗轻摸着耳垂想道：“也就是说是死者死亡的前一天……”

“她那天有什么异常吗？”阳斗继续问到。

“其实吧……不仅是那天，大田女士她已经连续好几天状态不对了。”佐井先生想了想最后说到。

“您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工作效率差了很多，一篇报道居然有好几个错字，一天天冷着个脸，不过她本来就不怎么合群，所以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哦，对了！”

说到一半佐井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又看了看四周，最后才低着个声音说道：“其实上周大田女士向我借钱来着。”

“借钱？”阳斗皱皱眉，似乎闻到了有价值消息的味道。

“嗯，她想向我借一千万，不过我毕竟也囊中羞涩，所以最后也没有借给她。”

“一千万可不是小数目，您有问过她要这笔钱干嘛吗？”

“我有问过，不过被她给岔开话题了。”佐井先生摇摇头。

“那么……”阳斗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幅画，并将其放在桌上，“请问您有见过这个人吗？”

画中的人物是鉴识科根据那栋公寓的管理员对八乙女守先生的印象所画出来的。

佐井先生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凑过来眯着眼睛细细地看了片刻，随后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没见过……”

“是吗？没关系。”阳斗笑了笑，“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四月十二日那天晚上八点到九点您在哪里？”昨天晚上十二点，法医已经把大田女士的尸检报告发给他了，具体的死亡时间也得到了确定。

“您您……是在怀疑我吗？”佐井先生脸上的汗又还是流起来了，“我我……”

“您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询问，并非是将您看做嫌疑人，如果有所冒犯，我对此十分抱歉。”

“不不不……没有的事……”佐井先生急忙摇手说道：“那天晚上我们报社举办了一场员工聚会，大概是七点开始，十点才结束……”

“您没有邀请大田女士吗？还有除了大田女士，真的所有员工都在吗？”

“有邀请，不过手机没有打得通，所以我们也就没带上她……至于其他员工是都在的，我们有点过名。”

“好，非常谢谢您的配合，或许过几天，我们会再来一趟，还请您多多包涵。”阳斗再次伸出善意的手握住佐井先生的手，佐井被动地站起身子，讪讪地笑着，一只手湿润润的。

“那我先告辞了。”阳斗鞠了一躬，便起身离开，看到阳斗的身影已经被门所遮盖时，佐井先生才松了口气，明明还是个年轻人，说话也温温和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在这位年轻警官身上感觉到压力。

阳斗穿过白纸纷飞的工作室，那里的员工有的面带夸张的表情在那大声闲聊，有的只是坐在那里看电脑，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没有类似伤心的神情，似乎同事的死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唉，真可惜，大田似乎很喜欢这部电视剧呢……”

“是啊，生命真的无常啊……”

突然，一阵似乎是惋惜情绪的女声传进路过的阳斗的耳中，他顺着声音处望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OL女子正看着电脑里的一个访谈对身旁的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说到。

“您们好。”

女人受到惊吓急急忙忙关掉视频站起身子，转头喊道：“是！”但当他看到阳斗的容貌时身体又轻松了下来，脸颊上多出了奇怪的红晕。

“请问有什么事吗？”

阳斗向女人示出自己的警察手册，随后说道：“您刚才说大田女士喜欢的电视剧，请问可以详细跟我说说吗？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也请您和我聊聊大田女士平日里的生活……”阳斗瞄了一眼女人胸口上的名牌说道：“东马小姐。”

“是……是！”得知阳斗是刑警后，东马的眼中多出了紧张，而一旁的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眼界的远方。

东马点开她之前看的一个访谈，里面是对于最近大火的《浅草空明》剧组的访谈，看样子貌似是一部悬疑剧，讲的是明治维新期间，浅草寺的一位僧人空明帮助刚刚创建的警视厅破获各种奇案的故事，这部电视剧似乎会涉及到很多东京的景点。

“上个星期五我们在看这个访谈的时候，原本一向不合群的大田突然凑了过来，她当时看的比我们还认真呢。”

阳斗的眼睛随着访谈进度条的移动吐露出野狼似的光芒，仿佛抓到了什么，他嘴里问道：“你们放到哪儿的时候大田女士才过来的？”

“大概……”东马将进度条移动过半，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虽然有被时间侵蚀但却仍然美丽的脸庞，阳斗瞳孔忽的收缩。

“是她……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