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屠苏如今再见天日已经又延迟了半月。

芙蕖知道屠苏要禁闭已满，早就跟陵越商量好了要做一顿丰盛的接风宴给他庆祝。

陵端满脸不服，继续阴阳怪气与几个师弟数落着屠苏的不是。

换了身新衣服，脸上却是对如今现象的茫然无措，要不是陵越牵着他，他或许还不会有勇气踏进饭堂，面对陵端跟其他师弟们的冷嘲热讽，他心里还是多少难受。

芙蕖与陵越听着陵端的讽刺不以为意，简单两句反驳回去，怼的陵端哑口无言，他气不过，领着师弟们离开。

芙蕖把做的饭菜都推到屠苏身边，心疼一句“禁地都是什么日子啊，看看你，都瘦了”

陵越帮衬道“芙蕖知道你今日出来，特意做的”

芙蕖笑着“这三年我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呢，快尝尝，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屠苏木讷地点点头，端起碗就开始狼吞虎咽。

芙蕖摇了摇头，看向陵越，无奈一笑。

后者也是宠溺一笑。

屠苏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身上背负着一把长剑，脸上都是生人勿近。

可正是如此陵端更是看不顺眼，处处针对着他，冷不防还要带着师弟围堵他，美其名曰切磋一下。

他眼神嗜杀，看的陵端不自觉害怕，不敢正面交锋，只有言语奚落“就是个怪物！”

屠苏强忍心中不适，脑海里总有声音告诉他杀了这些人，三年来梦魇时时纠缠，如今踏出禁地，感觉更甚。

他害怕自己终会有一天控制不住，只好把自己关在后山，一遍遍地练剑，来忘记那些让他不快的声音。

凶猛的剑气直逼石壁，木剑深入石壁，让陵越心惊。

“怎么会这样？”他探查他周身气息，黑气萦绕，比禁地里强上百倍。

“我不知道……”屠苏极力忍着，“师兄，我是不是再也没办法祛除煞气了？”

他满心委屈，他也想做普通人，如果自己不是怪物，或许就不会被关在禁地，也不会让陵端他们恶语相向，避之不及。

“别瞎想”陵越责备一声“师尊曾经跟我说过，你来天墉城之前是在幽都，幽都有秘术可以抑制你身上的气息紊乱，我打算近日前去拜访，求他们给点办法”

想起曾经紫胤曾说幽都的秘术，还有幽都那些长老们的做法，陵越其实并不是很想去拜访，可眼下屠苏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久而久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屠苏心中感激，却又担心陵越的安危。

“没关系的，幽都是女娲大神管辖之地，他们不会对天墉城弟子如何的”陵越安慰一句，转身离开。

陵越就这样去了幽都，偌大的天墉城里，屠苏似乎又变成了孤身一人，临天阁唯有他与阿翔的身影。

煞气常在月圆之夜发作，每逢十五必然出现。屠苏睡梦中忽然惊醒，看着床头的剑忍不住想要拿起，他控制着自己提剑去了剑阁，将剑扔进剑炉，施法就要毁去。

剑灵与自己的魂灵融合，毁掉焚寂无异于杀了自己，他周身都开始泛起疼痛，锥心刺骨。

红玉一个法诀阻断他的行动，让他不要做傻事。

“我必须毁了他”屠苏语气坚决。

“你这么做把师尊放在何地，他救你是为了让你伤害自己的吗？”红玉责怪着，又心疼他。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静不下心来，就去藏书阁待几天，看些静心论”

她说着把剑从剑炉中取出来递给他“别再想着毁掉焚寂了，你早已跟他融为一体，它要是毁了，你也会死的”

屠苏拿着剑，听从红玉的安排去了藏书阁。

天墉城最近盛传掌教选定下一任继承人选。肇临几人妄自猜测，觉得这最后的人选不是陵越就是屠苏。

陵端责问凭什么不能是他，被几人敢笑不敢言的打诨过去。

肇临振振有词，说芙蕖对屠苏那么好一定是因为掌教真人安排好了屠苏继任掌教之位，这话被路过的涵素听去，立刻罚他去藏书阁罚抄经书。

屠苏在藏书阁已经是第三天了，只是他的存在让肇临吓了一大跳。

肇临怕他找自己寻仇，忙着跟陵端撇开关系，不出片刻，见屠苏默不作声又大着胆子说道“其实二师兄也不是讨厌你，他就是你太高傲了，我也就也得你挺目中无人的”

屠苏抬眼瞧他一眼，又把他吓得不敢说话。

“我生来如此”屠苏翻着书页，轻轻开口。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跟二师兄好好相处的，你俩都是死要面子，你放下点态度跟他认个错服个软，他可能就不会针对你了”

肇临又自顾自说道“其实你挺善良的，我也很想跟你做朋友的”

屠苏叹了口气“可以”

肇临欢喜一笑，又担心道“这些话你不要告诉二师兄好吗？”

屠苏摇摇头“我不会说的”

肇临发觉屠苏还是很好相处的，看见那放在桌子上的剑就忍不住也想摸一摸。

“别动！”屠苏警告一声。

肇临慌忙缩回手，后怕道“屠苏师兄，当初就是这把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啊？”

屠苏没有回答，肇临也自觉无趣，低头看起书来。

疾风骤雨吹了窗，屠苏身上有些凉意，抬眼看到肇临已经睡着，便起身把自己的道服外衫给他披上，又转身去关了窗户和门。

狂风大作，窗户被吹的吱呀乱响，他检查好最后一扇窗户，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肇临倒在地上，那鬼面人正拿着焚寂打算逃走，他闪身冲上去与之周旋，几个回转夺回焚寂，鬼面人盗剑不利，下了山，屠苏也跟着追了出去。

林子里剑拔弩张，两个人势均力敌，鬼面人还想夺剑，却不慎被焚寂划伤后背，逃之夭夭。

他立刻回去查看肇临的伤势，才发觉肇临已然没了气息，胸口的伤口冒着黑气，与他手中的焚寂遥相呼应。

仿佛一切都昭示着他才是杀人凶手，陵端带人围截，口口声声责备他杀了人，骂他是个怪物。

他心慌意乱，无力辩驳，又走火入魔，被剑阵重伤。

醒来时身处锁妖笼里，结界困住他不能出去，芙蕖没有办法，又听到陵端与掌教商量要杀屠苏打事情，偷了钥匙就要把屠苏送下山。

“肇临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

“我知道，可是眼下我爹要杀你，你必须先离开，等大师兄跟执剑长老出关后你再回来，现在已经无法解释了”

一路被推着下山，屠苏为自己辩解着，芙蕖却不愿让他再回去。

红玉远远站在二人对面，“芙蕖说的对，屠苏，你先出去避一避，等陵越回来，或者等你师尊出关，到时候再给自己讨个公道！”

她抬手将包袱扔给他，然后嘱托一声，送他下山。

屠苏不舍回眸，在二人的催促下远走，此后天高海阔，却不知该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