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昊辰也看向这少年，如他初见那片刻般清冷的眉眼，还有少年人初出茅庐的茫然无措，四目相对，少年却扭过头，脸色似有红晕。昊辰看着这样清俊的容颜配上这般略显呆板的神情，让他一时有些好笑，这少年虽不知到底是不是云溪，却也娇憨可爱，不便再拖延，于是微笑开口。

“屠苏师弟，你的同门已经先行进去休息了，请随我来吧”

屠苏点了点头，便要跟着进门。

先前的邬童却是不乐意了，抬手拦住屠苏，满脸挑衅。

“素闻天墉城剑术法术皆为修仙界第一，今日得幸遇上，不如你我切磋切磋？”

屠苏沉默不言，也不打算交手。

昊辰想要开口阻止，先前那出头的弟子又出面规劝。

“师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后的簪花大会你有机会与这位师兄比试，况且今日你已经触怒了东道主，不如息事宁人？”

邬童侧目瞥他一眼，满脸不屑“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那弟子脸上似有不快，又不好反驳，低着头退到一旁。

“你这位师弟比你明事理，你们点睛谷如何教育弟子我不管，但在我少阳，就要懂我少阳的规矩，你若想比试，之后时间有的是，大可随意，今日仙家子弟纷至沓来，你在门口挑衅，算不算有违仙门规定尚且不论，若要告知各派掌门，莫说切磋，你恐怕会被禁止参赛”昊辰神色自若，将其中严重利弊说与他听，虽然心中已有不耐，可身为大师兄和东道主，又不得不与这种人解释许多。

邬童自然害怕给师门丢脸，心有不忿，却也只能作罢，只是踏进门时看着那位师弟满脸怒意，不知准备如何对他。

昊辰领着屠苏进门，那禹司凤还站在原地，只是眼神似乎追随着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褚璇玑并不理解他的眼神，和玲珑一顿窃窃私语，讨论百里屠苏的事情。

“你不知道，他之前一句话都不说，问什么也不回答，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你说是吧，禹少侠？”

禹司凤并没有回话，褚璇玑一脸奇怪，褚玲珑也是好奇他为何走神，他却眨了眨眼，又一次磕磕巴巴的问着自己的门派居所。

“我带你去！”璇玑一笑，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把他拖走。

“冒昧问一句，屠苏师弟是几时拜入执剑长老门下？”去往天墉城门派的院子路上，只有昊辰与屠苏二人，四下无人，正是打听消息的好机会，昊辰如是想着，也问出了口。

然而并没有听到回答。

“屠苏师弟入天墉城前家住何处，家中可还有亲人？”

依旧无人回答。

“屠苏师弟可知道门中是否有叫韩云溪的弟子？”

依旧沉默，昊辰实在费解，以为屠苏未曾跟上，停下脚步转头去看，那少年低着头，一时也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下，便这么直直的撞上去，鼻子撞上了那人的下巴，磕的生疼。

昊辰见他吃痛地捂着鼻子，又是一阵好笑，后知后觉道了个歉，笑着问他有没有事。

他摇摇头，看着昊辰那副关切的样子面露不解，从小到大，在天墉城里只有大师兄和师尊对自己好，如今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如此关心，他实在有些难以适应，还有些受宠若惊。

昊辰见他那眼神，一瞬间一些悲悯，这少年不过十八年岁，却似乎饱受疾苦一般，不过一点点关切都流露出这种眼神，他不禁开始怀疑，天墉城究竟是什么样的仙门大派，让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有如此心境！

“也罢，你若不喜我过问你的事情，我们便什么都不用说，我只带你去你的住所可好？”他像是哄孩子一样温声安慰，生怕吓着他。

依旧没有回答，昊辰叹了口气，又与少年拉开距离，在前面带路。

“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清了，有记忆的时候就在天墉城了”

正当昊辰以为屠苏不可能说上一个字的时候，少年又突然开了口。

他又停下来转头看向他，心中有些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不太确定。

“师尊说天墉城就是我的家，前尘过往不必挂怀，屠苏一名便是此意”

昊辰有些迫切，追问他“你师尊可还说过其他？”

屠苏困惑他的反应，茫然摇了摇头。

昊辰松开手，察觉自己的失态，又说了声抱歉，恢复如常。

看来要想知道，还是需要再找司命仔细查查。

去天墉城小院的路途经过点睛谷，二人自点睛谷门口路过，见先前那出言规劝的弟子正跪在院子里受罚，如今正值午时，阳光正是热烈的时刻，哪怕修仙之人，恐怕也经不住这般处罚。

“这位师弟为何在此跪着？”昊辰踏进院子，询问起来。

被问到的人抬眸看向两人，无力一笑“我多嘴被罚，实属应该！”

昊辰一时间有些晃神，从刚开始见到这人时就有种熟悉之感，如今仔细看向这人眉眼，温润尔雅，淡然出尘，与记忆中榣山时的长琴如出一辙，他一时间忘了自己该问什么。

“二位师兄还是快些离开吧，莫在此处停留了”

昊辰回过神，伸手拉起他“你随我来”

那弟子被猛然一拽，一时惊讶不已。

“这位师弟，待我将这位屠苏师弟送回居所，再带你去大殿说理”

“……不必劳烦师兄了吧，我不过是点睛谷新入门的弟子，本就不该多嘴，受罚也是应该的……”

昊辰放开他，也觉得自己刚才作为确有欠妥，于是叹道“如此，是我唐突，不过你虽是新弟子，说的话也在理，改日我会禀明掌门与贵教，为你讨个说法”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他心生亲切，忍不住想要为他讨些公道。

那弟子感激地笑起来，作揖道谢“在下欧阳少恭，在此谢过二位师兄了，今日有缘，也算相识一场”

昊辰微微一笑“昊辰，少阳派恒阳长老门下弟子，这位想必你刚才也听说了，天墉城执剑长老门下弟子，百里屠苏”

屠苏板着脸看向眼前人，点头示意，心中对此人却没来由生出一种亲切之感，或许冥冥之中注定有缘吧，他望了望天空，依旧木讷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