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雪山台地

太阳正慢慢落山，我们已走到一座雪峰下。天气已经变冷，气温越来越低，寒风卷着碎雪在坡地上飞舞，风吼如雷。

高地上天气变化很快，由阳光灿烂变成冰天雪地只是转眼的工夫。

尼玛找出一顶火红的毛线帽戴在头顶。这顶帽子很特别，可以保暖，又可以作为一个标志，在雪地上红色的帽子很醒目，尼玛说他父亲每次登山都戴这么一顶帽子，给同伴们指路。这顶帽子也是戴给太阳看的，它一看见红色就兴奋，包括血、彩虹和花朵，一看见这些东西就亢奋无比，在雪地上往来如梭，并不时吠叫。

这也许就是藏獒的天性。

我们需要一只活泼的狗给我们引路，没有藏獒的嗅觉和听觉的帮助，我们将寸步难行。特别在天寒地冻的雪地，人的嗅觉几乎为零，除了寒冷的空气什么也闻不出来。藏獒则不同，不仅嗅觉灵敏，听觉也保持完好，可以给登山队提供很大的帮助。

尼玛在前面开路，王雪冰和渡边互相搀扶，由我断后，我们走在积雪里，踏着掩埋到脚背的雪，一行人朝雪山台地走去。退回五千米营地，关键是翻过这片雪山台地。在天气好的白天，在队员们身体状况很好的情况下，翻越雪山台地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这时是天气转阴的傍晚，又有两个伤员，所以感到很艰辛。庆幸的是台地上虽然风大，但较平坦，一些较缓的地方可以滑行。

夕阳失去了光彩。

雪山上温度骤降。我的手脚完全冻僵。我呼吸也越来越感到困难，大张着嘴，像浮在鱼缸水面上大口吃空气的金鱼。王雪冰没有了氧气瓶不知他有多困难，幸亏我们是翻一片雪坡台地，如果当时决定继续上山，情况会更糟。

“王雪冰——”我叫他。

他眯着眼睛，牵着渡边的手，机械地挪动着双腿。尼玛看见我们的痛苦状态就大声呼叫我们，给我们讲故事，唱歌给我们听，幸亏有尼玛这个好兄弟，不然我们将倒在雪地上永远也无法再站起来。

我们在雪山前的坡地蠕动，朝那近在眼前却一直走不到头的雪坡台地靠近，开始是一米一米，然后是一步一步，现在是一寸一寸。

渡边出现了幻觉，他说看见了苹果树，还是富士苹果。王雪冰舔一舔干裂的嘴唇，终于睁开了双眼，问苹果树在什么地方。他口渴难耐，想啃一口苹果，哪怕一口，他说着仿佛嘴里已有了甜甜的苹果汁。

尼玛悄悄对我说，在这种情况下翻雪山台地很危险，台地上虽然平坦，但海拔很高，风更大。我们需在台地下一处避风的雪坑中露宿，让渡边和王雪冰恢复一下体力，也可以等待明天太阳出来时天气转暖再行动，把握更大。

高地上夜里气温很低，但到了白天，太阳一出来，温度可以升得很高。所以我们应在阳光下翻过台地，而不要在寒夜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