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界南华元年的第六个月,我亲自为儿时的青梅穗禾送嫁。当为穗禾亲自带上那一顶凤冠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她,我只觉得一阵失语,喉头梗塞。只觉得我的一生仿佛都是南柯一梦,也让我想起了曾经上清天的那些老家伙给我的批语。
孤寡亲缘,命里带煞。
说实话,这批语很大一部分可以说是对的。如今的我自囚于天帝王座,往后余生的命里时局,我都会心甘情愿。前半生南谣没有选择,只能凭着一腔孤勇披荆斩棘,而现在,只要我还牢牢握着六界的最大权柄,六界天下都是我的选择。没什么好后悔的。
从一开始,南谣就是野心勃勃的。
坐在金銮殿的天帝王座之上,看着穗禾夫妇向我举杯敬酒,我拿起酒杯,与之共饮。
“曾经的穗禾少不经事,遇人不淑,现在穗禾也能够和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携手一生、白头到老。穗禾很好。同样,穗禾也希望陛下能平安喜乐、余生美满。”穗禾说的真诚,动情时,她的眼睛里闪着水光。
我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左右,以及下首的人,对着穗禾点点头。
“承你吉言。”
我清楚地明白,登上了王座从来不是事情的终结,而是新一轮权力的较量。在铁血手腕和铁一般的新秩序下,表情面上看是一切风平浪静,但随着年月的增长,我手底下的这些人也会滋生出叛逆的野心。
就像北天界的一些顽固之臣不满南天界一样,有些人时不时地一些小动作。
权谋游戏,周而复始。
举起酒杯,众仙同饮,只是心境到底不一样了。
“我倒是觉得陛下一定能平安喜乐的。”坐在我不远处的罗喉计都悄悄靠过来,小声说着。他今日一身黑色的广袖长衫,眉眼含笑,倒是显得几分温柔俊朗。
我舒展了眉眼,同样靠近了轻声道:“你又知道了?”
罗喉计都敛眉一笑,伸手握住了我的手,那一刻他眉间的朱砂仿佛都在熠熠生辉。
“因为吾想护陛下余生平安喜乐。”
“嗯。”我握紧了罗喉计都的手掌,没有多言,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场中的穗禾身上。
众人将今日婚礼的主角穗禾和亭奴围在中间,争相敬酒恭贺,从始至终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发自真心的高兴。比起曾经那场她和旭凤的闹剧,这一场才是堂堂正正的、穗禾应该拥有的婚礼。
看着穗禾的笑脸,我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我也同样是希望你真心幸福,穗禾。
今日的璇玑换了一身粉色的广袖裙,倒是平添了几分灵动可爱。她上来敬酒时,身后还牵着一只身穿暗红的乌童。
大家的年岁都增长了不少,乌童也不像当初那个顽劣嘴欠的小混蛋了,收敛了不少。不过,也许是因为璇玑找回了六识,武力值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乌童现在再也没有叫过璇玑小呆瓜,平日里在璇玑面前也乖巧不少。
这一对,我倒是看得颇为有趣。
“诶呀!你自己好好走!”璇玑无奈的回过头看着被乌童拽着的袖子,皱皱巴巴的,看不出有多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但却乐在其中。
“那我们手牵手,我不就能好好走了,也不用拽着你袖子了!”乌童丝毫不慌,甚至理直气壮。
我沉默了半晌,我决定收回前面的话。他还是我以前一手养大的哈士奇崽子,铁憨憨一个。
“姐姐,大哥。”今日的宴席也可以说是半个家宴,不必像以前那般拘束,所以璇玑对着我和罗喉计都是这样称呼的。
听到璇玑管罗喉计都叫大哥,我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懵懵的转头看向他。
“咳!”罗喉计都抬起袖子轻咳了一声,干巴巴的解释道,“那个......南谣的妹妹就是吾的妹妹。吾认璇玑为义妹也是应该的。”
罗喉计都的耳后一片薄红。
乌童到底是乌童,多年来坚持绝不学会说话的艺术,争当破坏气氛小能手:“那照这个逻辑,我师姐的男人岂不是也是你的男人了?!”乌童逐渐瞳孔地震,瞪大了双眼,看向罗喉计都,“没想到你居然如此险恶!你......唔,唔唔......”
乌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璇玑捂住了嘴,尴尬地笑着往后面拖。
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罗喉那双大眼睛一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突然也不好意思起来。
我微微侧过头,扶住脑袋,隐晦地瞪了一眼乌童。
真是我亲手养大的亲师弟,你可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