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至夜半時分回憶便在腦海中不安分的躍動。
一七年的初夏封存許多美妙的時光,我們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那樣的時節裡。他靠在走廊盡頭的墻角,印花襯衫在陰天下突顯得明亮而稍帶復古氣息,狹長的雙眼藏帶些许不耐之色,我望向他微撩起的袖口隐约寻至藍黑刺青的痕跡,他的眸中卻猝然间变得平靜如水,將我望眼欲穿的神態以漠然置之。
所幸學校並沒有很大,相遇的機會多之又多。
就算相隔很遠距離,在人潮中找到他也是輕而易舉之事,並不是因為他的氣質或是其他,而是,他的身高近乎兩米。
一直烙印心底。
本以為是不會再與他有交集,但就於一七年的夏末間,我再次近距離觀察到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他攜帶一陣濃郁的鉛灰與顏料混雜起的氣息便走進了班級教室,抬眸淡淡瞥向嬉笑打鬧的同學們。自那以後,這幾幀畫面便不斷在我眼前循環播放著,隨時間流逝便由有聲有色變為黑白默片。
粉筆“沙沙”作響,黑板上便多出兩個字。他用極其簡短的話語介紹自己,我也是只將那兩個字死死刻在記憶之中。
只是一年的美術老師,每週的四十分鐘,大多同學對他的評價只是冷漠而暴躁,可我卻在分分秒秒間期盼著。
每當我空暇之餘就會拿出美術本在上面描繪一幅幅不成型的畫作。其實這只是一個幼稚的做法,給了我下課鈴剛作響便不停歇地向他的辦公室飛奔的藉口而已。他話很少,只是不做聲地修改著,隨手兩筆便能讓我驅蟲般的线條富有美意。
他的辦公室中一年四季都是那樣冷冷清清,時而瀰漫著朦朧的煙草氣息。
學校組織參報社團,起筆落筆不過五秒,社團填報表中美術社團下便端正擺放著我的名字了。
某天傍晚我抱著顏料盒本想向五樓的社團教室走去,卻多走了一層的樓梯來到天台之上,他依舊懶洋地靠在柵欄前,中指食指間夾著一支還帶有猩紅火絲的煙支,風此刻又繚亂蓬鬆的短髮,我的雙眼被髮絲蒙蔽。
綿長夢境開始,而此刻我於夢於實便再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