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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里暗里

我在秋天死去

我在淘宝上搜索爱伦坡的《乌鸦》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首页不停地给我推送类似于《不如去死》《维罗妮卡决定去死》这样看起来就抑郁极了的书目。尽管说了解死亡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但当周围与我无关的聒噪源源不断传进耳朵之后,我想,不如死了算了……

  我读《乌鸦》并不是因为钟爱爱伦坡这种死亡美学,只是为了跟不喜欢爱伦坡的文学老师作对。也可以理解为迟来的叛逆,这份叛逆一年前埋下来,直到我交完毕设的一稿它才破土而出。

  但事实上,我不止一次想到过死亡。自我亲眼目睹过一个生命的消逝之后,我就无时无刻怀揣着一颗年轻但想要赶紧去死的心,最好是在我极度开心的时候,嘎嘣一下就走掉,不痛不痒也不面露苦色。L形容我是烈酒,凭着一腔孤勇仗剑天涯,人世如浮萍,聚散两茫茫。但其实不是的,我从内里到外面这层皮都是一片苍白,白得像今麦郎的凉白开,白过散着甲醛味的白泥墙,白过太平间的裹尸布。我十七岁读太宰治,十八岁读村上春树,十九岁读尼采,二十岁以后就变成干瘪的四季豆。我问黄锦树和昆德拉带给了我什么,答案是虚无。我写过诗的纸拿来烧火比摆在那里多了不知道多少意义,我爱的那些人后来也都不爱了,我只不过是一只藏着秘密的鬼,我拿什么来爱呢。我在混沌的空间里把自己揉碎,拍打,摔落,拆解,最后化成微末的尘埃,被漫天的黄沙冲成虚无。

  我狂妄且自大,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去问那些人是不是这样,她们也总会犹豫一下再摇头,或者直截了当地点头。从前我一直认为人最难能可贵的品德是谦虚,这种谦虚是君子的折扇,一面山水一面白净,而不是被镶了金边还低头摆手说自己是个垃圾。于是我变得自大且狂妄,我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但也不会否认甚至觉得我一定是别人的天外天人外人。我梦想着成为一个垄断文学界ip的作家,我挣扎着不肯放下写作,哪怕将来我沦落到要去学校门口卖手抓饼,我也一定会仔细斟酌给自己写一段完美吸睛的宣传标语。

  我还真的想过去卖手抓饼。

  但我一直坚信我会成为一个作家,于是我学着我所看见过的那些作家,把自己的身体置于一种亚健康的状态,我学着昼夜颠倒的作息,熬出青黑色的眼袋和SK2也遮不住的鱼尾纹,用劲地敲击键盘,不死不休。我为了灵感抽过烟喝过酒,趴在阳台上大喊大叫过,也躲在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哭过。后来我扔掉了烟戒掉了酒,减去了快要及腰的头发,穿上男孩子的衣服,这像一种变态的性别障碍,狠狠碾压着我的灵魂和神经,让我快速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优秀公民。

  如果没有人告诉我这样会断绝桃花,那我一定不会后悔。

  我明白花开堪折直须折的道理,所以和L商量趁着年轻多去爱几个男人,多尝尝爱情的苦,最好能狠心一些,骗了感情再骗钱。但L说我太蠢,多半是被骗的那个。于是我对着月亮许愿,求求派个人来骗我的感情吧,但别来骗我的钱,我怕我忍不住跟他同归于尽。后来我才发现折花并不快乐,看过嗅过吻过之后就一把火烧掉才好,别人看不到,也不会再来争。我可以爱一切爱我的人,爱一切不爱我的东西。我争个高低的心早就没有了,不是我的看都不想看一眼,但要是我抓住了,就谁都别来抢,最好在别人觊觎之前就毁去,反正我也拥有过了,也不算可惜。

  我写过太多好坏参半的文章,塑造过太多偏执病态的人物,我有不写大纲的坏习惯,于是我常常全心全意去代入,去把自己变成角色,把伤痛剖开,鲜血淋漓地蜷缩在地上。我抓掉了好几根头发,然后胃开始绞痛,仍旧固执地不肯吃药,死去活来的感受就应该死去活来地体验,不能造假。但当有一天这种疼痛开始变成每日侵袭的习惯,我开始怀疑我究竟适不适合肝肠寸断。但我仍旧想要挣扎一下,我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到头来一把火烧过只留下一堆灰实在太过可惜,若是能留下只言片语,哪怕只是些浮华无趣的词藻,也算是有一些百年之后可循的痕迹。

  明里做个好人,暗地里做个只对自己好的坏人。活得清醒一些的好,看明白人看明白事,知道世事薄凉人情冷暖总好过一腔孤勇喂了狗竹篮打水一场空。谁要是负了我,我也不咒他不得好死,我希望他讨不到老婆,一生来来回回,被人骗光了感情,最后葬在孤寂里。

  但要是你骗我感情我骗你钱,我们好像都不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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