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回忆起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零下二十度的温度冷的说话都直哆嗦，我迎来了我人生第一次心灵上的洗礼。

我的学业是十七岁的时候结束的，初中没上完就辍学回家，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谣言。

“上学有什么用，大学生满地都是”

怀揣着对社会无限的憧憬

我开始有了不想读书的念头

我们村里大多数小伙子都没什么高学历，早早就出去打工了，看着他们每年过年回来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风风光光的，老一辈人也是对其夸赞有加，我心里由衷的羡慕。

于是，上初中二年级的我越来越感觉到学习的无趣，

“上个棒槌上，挣钱它不香么，我这种学习不好的人，就算考上大学，出来也找不到工作”。

好多时候，有些话自以为在欺骗别人，实则也是在欺骗自己，直到现在我也依然在用这句话麻痹自己，但也越发的感觉到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我妈问我：

“是不是生活费太少了”

我不说话

“那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

我还是不说话

我妈有些气极了

“那你到底要干嘛，就是不想上学了是吧”

我点头

“那好，那你别去了，你现在这样，出去也只有饿死的份，不信你试试”

我：，，，，，，，，，，，

后来爸妈见拗不过我，索性也就由了我

觉得我出去体验体验社会的艰辛就会后悔。

实则不然，摸爬滚打两年屁钱没挣着，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人倒是一天比一天消瘦，心里还总有那么一股子自信，总觉得自己与别人不一样，不后悔，觉得自己肯定会翻身的，我属于那种见了棺材也不落泪型的，谁都拗不过我。

什么兼职啊，发传单，给别人家里锄地，啥都干过，没地睡就睡网吧，也没钱开机子，就那么干坐着，被网吧保洁阿姨各种嫌弃，但是也没人赶我，估计他们也觉得我这孩子没救了，混睡等死。

生活给予小李迎头痛击，但小李觉得自己还可以坚持

直到后来，，，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也实在没辙了，混不下去了，也不愿意回家，等爸妈找到我的时候，跟个臭要饭的差不多，差点都认不出来我这穷酸样，被我爸胖揍了一顿，撕扯着拉回家，开始了长达半年的素质教育。

回到那年冬天，已经马上快过年了，那天晚上我妈接到了我小姨的电话，俩人悠哉悠哉聊了一个多小时，越聊越起劲，越聊越嗨。第二天听我妈说小姨给我找了份工作，在新疆，电信公司拉网线什么的，说她在那边有熟人。

（话说，你们有没有幻想过自己是个不知家底有多厚的富二代，我经常幻想我爸妈超有钱，只是不告诉我，哈哈哈，）

我一听，还没等我妈问我的意见

＂好啊，我去我去，出去锻炼锻炼，工资也不低，也能见见世面＂

激动的跟隔壁张大妈家养的那只猫一样，两眼放光

其实家里呆了半年，每天都要接受我爸的眼神教育，实在挺不住了，终于有机会出去了，兴奋的连具体做什么都忘了问了。（我妈也没问清楚，只是我小姨说不错，我妈选择相信小姨），我妈明白我的心思，倒也是真想让我出去锻炼锻炼。

后来，真的要走，她倒舍不得了，新疆离我们家两千多公里，况且是在塔城那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天南地北，去了至少一年见不着，

我妈看着我说＂要不别去了，在家里这边找个工作，你这又不听话，离近点我还放心＂

没等说完，被我爸就给拉开了。我爸一向不苟言笑，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钱，转过身就走了。

我突然心里有点酸酸的，我想可能再没良心的人遇到这种时候心里也会难受，看着他转身的那个背影，他可能真的对我，挺失望的吧！

（我从小就不听话，懂事的太晚了，现在想起真的看不起以前的自己）

我走进火车站，第一次出门，宛如一个智障，诺大的火车站人来人往，我不知道是进行哪个流程，拿出手机默默的打出‘如何乘坐火车’默读了一遍，才勉强上了去乌鲁木齐的火车。

刚出门的我对任何事物都感到新奇，一天一夜的火车我愣是没闭眼，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灯火阑珊，到荒无人烟。想着将要去工作的地方，心里又开始激动起来。

听着床下一位同车厢老人在跟孙子聊起他当年在新疆的种种往事，我有些好奇，转过头看向这爷俩，差点笑出声

这爷孙俩极大的反差给我看的有些懵比，老爷爷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只老花镜，布满皱纹的脸上流露出很浓重的儒雅之气。

反观孙子，一头鲜艳的红色毛发，加上那不羁的面容，半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一副你说你的我玩我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干他ko的混子样

就这样，听着老爷爷的故事，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路上倒也十分的惬意

到乌鲁木齐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在车上换上了我妈给我塞的冬装

走出火车站，感受这座陌生的城市，＂可真特么冷＂，一看手机零下三十度，大鼻涕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慌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师傅拉我到汽车站，在车上的时候才发现4g网络变成了2g网络，给师傅微信扫钱愣是扫了几分钟，

师傅一脸嫌弃＂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新疆就是这样，一进省就没4g信号了，小叙了一下，我就下车直奔车站去了

后来了解到，因为部分不法分子的原因，新疆4g网络关闭了。

我，，，，，，，，，，，玩游戏，，，，，，，玩个屁

所有事情办完，搭上了去塔城的车，晃悠晃悠，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接我的人姓王，我叫他王叔，个子矮矮的，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特别特别黑。我能想到的穷苦人民的形象全都在他身上提现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简单到你见他一面就好像可以看穿他的全部。

他开口＂是你吧，小李＂

我连忙点头称是

＂那走吧，我带你进去，今天晚上先住一晚上，把该买的东西买了，明天开始工作＂

＂行＂

没有过多的寒暄，他带着我进了一条巷子，雪刚融化的路面泥泞不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转过一个路口迎面处出现一个小院子，很破很破的院子，入眼处几间小平房，院内又脏又乱。天稍有点黑，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过来，就是这，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你先把你东西拿进去”

我被他喊着走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小屋，

“屋里灯坏了，等会我买一个灯泡安上就好了”

“好的叔，知道了”

我心里已经很后悔很后悔了，但是来都来了，再没有回去的道理。

窗外的余光照进来，我看见最里面的床上坐着一个老头，，进来的时候他也没吭声。

我转头看向王叔

“哦，这是老张，也是这干活的，以后你俩就住一块”

，，，，“知道了叔”

床上的老张也不说话，我递了一根烟给他，他慢慢接过去，又那么半躺着了。

“这老头，真吓人，我心里想着”

收拾好我的东西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王叔不知道去哪了，我坐在床上抽烟，转头看见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睡着了。

我心里很乱，还有一个不确定的明天在等我，心里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

“害，来都来了，能干不能干这一年坚持下来，就不信我啥事都弄不好，心里又想起了离开时父亲的背影”

这样想着，我慢慢关上房门准备出去找个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新疆的夜晚很黑很冷，我拉了拉自己棉袄的拉链走出大门。

说实话，看见这条路劳资就来气，看起来干的一批，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水坑，打着手电摸索着走出巷子，终于，外面出现了一些光亮。

我呆的地方是一个小县城，说是小县城，也是应有尽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都是哈萨克族，汉族人不多，说话叽哩哇啦一句也听不懂。

超市就在不远处，汉族人开的一个小商店，东西贵的离谱，一个塑料盆子，一个毛巾，牙膏牙刷这些洗漱用品，，花了我整整八十大洋，肉疼的一批。

回到房子已经是十二点了，躺在床上想着今天这一天，有些奇妙，有些坎坷，可是，该面对的终归还是要面对，我已经忘了我来时的心情了。

早晨六点钟，正在梦里傲游天迹修仙的我，被王叔一声喝醒“起来上班”

“，，，，，不是说七点半上班嘛”我心想着

院子里和昨天晚上一点都不一样，大约有十几个人，又吵又闹，一眼看过去年龄大概都是在三四十岁左右，穿的破破烂烂

这些人，就是我的同事

匆匆吃完早饭，跟着他们坐着一辆拉满沥青杆（就是那种挂光缆的木头杆子）的车，我有点懵，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到了一座山脚下，大雪山，在老家多少年都没见过这种画风，我已经预感到要做什么了，只见每俩人抬一根木杆，走向雪山，我有点头皮发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王给拽过去了

“你抬小的一头，我抬大的一头，往上走就行了，注意脚下，我们这条杆路是直接穿过这座山”老王说道

，，，，，，啊，，我有些哆嗦，转身看见前方几个大叔异样的眼神，我放弃了挣扎，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前挪着

这里雪山的雪它是一年四季不会融化的，雪没过了大腿，刚开始很冷，慢慢的也就麻木了，就这么上上下下，一天时间，全身都湿透到能挤出水来，汗水夹杂着雪水

回去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我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被坑了

委屈，愤怒，各种情绪冲击着我的泪腺，可是到最后也没能哭出来，

老张还是一如既往躺在床上不说话，时不时看我一眼，晚上接到了我妈的电话，组织了好多想抱怨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报了平安之后匆匆挂掉了

我转过头，看见老张看着我，我才发现他喝了酒，醉醺醺的

他开口“今年多大了”

我：“十九岁”

“嗯，看起来都很小，咋会跑这么远来”

我：“别人介绍的”

“呵呵，要力气没力气，干活也不会干，别人介绍你，别人瞎了嘛，”

然后一把将手中的酒瓶子砸到地上

我顿时懵了，真是一点也没想到，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王叔闻着声儿急忙敢来，看到这个样子，也是有点气急败坏，说了老张几句，嘱咐我早点睡觉，正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拿起来一看，手机显示二丫来电

二丫是我来这之前认识的网友，真名叫李雪，我喜欢唱歌，我们是在全民k歌这个软件相识的，相互关系很好，在网络上知无不言，都可以说是对方的知己

“歪，丑比，在干嘛呀”

电话那头响起了她甜美的声音，（丑比是她给我起的外号，她说这是在夸我）

我：“干什么，在想你啊，我还能干什么”

她哈哈的笑道

“听说你去新疆了，咋滴，有啥想不开的跟姐说说，姐给你开导开导”

只有在她那，我才可以放下自尊，可能是因为没见过的缘故吧，我说出了我这两天的事，声情并茂的演绎着

结果她越听越气

“你说你，自己不能有点脑子么，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都能让一老头欺负了，”

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我告诉她我没什么事，连忙安慰，也实在想不通她居然会为我哭，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一刻，真的超级想飞过去抱抱她，可是，终究也只能想想罢了，我清楚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挂掉了电话，猛吸了几口烟，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

“唉，洗洗睡吧，明天还要受苦”

在新疆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想那个遥远的家，半年时间匆匆而过，每天多苦，回来跟二丫的通话都会让我无比惬意，然后在门口小卖部点一瓶夺命大乌苏，生活可能就是这样，苦中作乐也能感受到美好

这半年之中，高空作业，上山下山，几公里的光缆拉过，几公里的钢线也放过，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哭过笑过

但我没有气馁，受欺负也没有让我气馁，反而让我越发强大，我甚至开始可怜这一群人，四十好几的年纪，没有妻子，没有儿女，我看见了好多好多，我甚至不能理解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从心理上，他们这群人已经开始不正常了，挣再多的钱，生死一瞬，我不理解。

跟一块的一个老汉聊天，老汉五十好几的年纪，家里妻子跑了，儿女也不认，满头白发，干着最吃力的活，但是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容，我很佩服他，直到有一次，他拿着自己全部的几万元存款，在房子里烧了的时候，我开始明白

原来人活着，从来都不是为自己活着。

哪怕有一丝念想，我想他都不会这么做

对此，我只能叹息，人生，十有九悲

我跟二丫也没再联系，是我放弃了，没有任何原因，我明白现在的自己太弱小，与其爱到深处难舍难分，不如我主动放弃（后面我去找过她，以后再讲给你们）

新疆的天气呀真的很冷

有好多故事我可能一个月都写不完，只是，这一年，我不后悔来过，没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那种俗梗，有的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灵冲击

不知道

在那灯火阑珊的街头

你踮起脚尖眺望着的

是你想看到的那个远方，那个未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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