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丢东西了。
这事闹起来的时候,沈无鱼还趴在桌上睡觉。自从跟林至清同桌以后,她翘课都少了。
白嫩的手指越过两个桌子之间的缝隙,轻巧地搭在了林至清练习册的封面上。
沈无鱼头埋在臂弯里,眼睑微颤。
丢东西的女生高声尖叫,像被踩了尾巴。“我的钱。”
“怎么会没有啊?”
乱哄哄一团。尖锐刺耳的声音直接把沈无鱼吵醒。
她不耐地皱皱眉。起身,径直走了过去。许是她气场太强,班级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无鱼懒懒一抬眸:“课间这么吵,合适么?”
“多照顾一下在学习的同学。”
一顿,她补充:“还有睡觉的。”
“可是,我的钱不见了啊。明明就放在这个隔层里的。”女生还是不停地翻来翻去。
她同桌是喻知。见状,喻知说:“会不会是被人动了心思偷走了啊,毕竟不小的一笔呢。”
“谁能偷你的钱啊?”
“就是,搞得我们没见过钱一样。”
“我们不会动,但是我们班不是新来了一个转学生。”
“好像之前我们班从来没有丢东西的事吧?”
喻知斟酌着小声地说:“是啊。我听说他家里很穷,是不是他急需要钱啊。”
扫视了一圈。林至清不在教室。
“这么巧,他还不在教室。肯定是心虚吧。”
脏水泼的理所应当,甚至连查证都不需要。
不出三秒,又一阵尖叫。
“我的钱也被偷了!”
“我的也是!昨天我妈刚给我的两千零花!钱上用铅笔写了我的名的!”
班里不少人都丢了钱,事情一下子闹大。惊动了还在办公室喝茶的唐印。
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多。
沈无鱼不耐:“都闭嘴。吵什么吵,又不是没有监控。”
说完,她眸光冰凉如水。划过喻知的时候,对方明显避开。像是在隐藏什么。
“哎对,喻知你的钻石项链找到了没有?”
喻知整个人不自然地坐直:“啊,找到了。”
林至清姗姗来迟,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的。他刚一出现在班级门口,瞬间就聚集了所有视线,他稍显淡然地回了座位。
天热,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硬茬的短发湿黑。周围的目光或是打量,或是厌恶,或是不怀好意。
他照单全收。习惯已久,林至清并不觉得难堪。
但唯一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沈无鱼。
四目相对。
“回来了?”沈无鱼笑着跟他打招呼。眸光熠熠,她手撑着下巴。没有丝毫芥蒂。
“有道题我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林至清薄唇抿成线。收回了目光:“哪道题?”指腹蹭过书页的边缘,空气里有很淡很好闻的味道。
沈无鱼推着课本过来:“这道题。”
……
下了课。
几个男生堵在他桌角。
“林至清,是你偷了大家的钱吧?”
“我们班可从来没发生过丢钱的事,自从你来了以后,这还没到一个月呢,就开始丢东西。”
之前碍于沈无鱼在,几个男生也没敢太过分。所以这会趁着沈无鱼不在的空隙,准备好好治一治新来的转学生。
“我说了不是。”
黑眸微抬,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闪过。
肩膀猛地被推搡,他眼眶撞到了窗台的棱角。
酸涩疼痛。
林叶星闷哼一声。
“除了你还能有谁?”
“班级里就你家最穷吧,听说你单亲?”
“别这么说,他妈死了哪来的什么单亲。”
“那不是还有个爸么。”
尖锐刺耳。每个字都如同尖刀。
林至清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在意,原来不是。标签一旦被打上,就很难洗掉。
监控里显示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是喻知。但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嫌疑自然落在了新转来的林至清。
班级里乱成一团,林至清和几个男生扭打在一起。手臂的伤还没好,渐渐就落了下风。
但他的狠劲像是受伤的困兽,不断挣扎。
走廊里聚过来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扒着门口看热闹。
“打起来了。”
“果然是林至清吧。”
“看他平时闷不吭声的,啧啧啧。”
沈无鱼回来的时候,整个走廊乱成一锅粥,她想也没想,朝着楼梯口跑了过去。
姜榴跟在她身后:“沈无鱼,你干嘛去?”话音刚落的功夫,她亲眼看着沈无鱼已经跑没了影。
楼上的学生也都闻风而动。
沈无鱼一路冲到广播室门口。一把掏出来兜里的手机,再次确认了视频。
“哎?同学,广播室不能随便进。”门口的男生一本正经,校服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最顶端,“你有什么事?”
“让开。”沈无鱼不耐地皱眉。
胳膊微微一抬:“再不让开我动手了。”
男生缩了缩脖子,眼睁睁看着沈无鱼闯了进去。
课间时间。各个班级里的广播突然传出一阵电流声。
“能听到么?”沈无鱼拍了拍话筒。
身后的两个男生用绳子捆在了一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广播室的门严丝合缝,上了锁还用两个课桌挡着。
门外,教导主任领着一众老师在敲门。
门内,沈无鱼打开了广播。
偷钱的人是喻知。
她在酒吧时候弄丢了钻石项链,有多个人能够证明她离开酒吧后又折返回来寻找。
沈无鱼也拿到了酒吧门口的监控。且教室监控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也是喻知。她不是第一次作案,是从昨天开始。
今天偷的钱还在书包里没处理。有证据,其中一份钱上,有铅笔写的名字。
事情真相大白,却没人跟林至清说一句对不起。好像所有人都像是得了失忆症似得,忘记了之前对待林至清的态度。
喻知解释说,她是听了一位朋友的鬼话才这么做的。
那个女生说如果推到林至清身上,沈无鱼肯定会出钱帮他摆平这件事,到最后不了了之,没人会发现。
可惜,事情没朝着喻知预料的方向发展。
班级里打架的男生们都背了处分,外加值日一个月。
夕阳的霞光蔓延在校园里的每一处角落。
林至清背着斜挎包离开了教室。他嘴角还有丝丝血腥味道。
刚出门口,窗台懒散地靠着一个人。
沈无鱼嚼着口香糖,见他出来便吹了个粉色泡泡。
杏眸迎着光影,下颌微抬。像是在说,我在等你。
黑眸一顿。林至清停下脚步。
“什么处分?”他问她。
沈无鱼耸肩,浑不在意:“还能什么,批评呗。”
教导主任说了,要批评她一个星期。
他脸颊伤很多,今天打起来桌椅板凳都坏了好几个。
突然沉默了会。
沈无鱼说:“你想什么呢?”
也不动也不说话。
林至清自嘲笑笑:“我在想,我欠你的越来越多。”
“怎么还?”拿什么还?
“以身相许。”沈无鱼说。
林至清眼眸微沉。没说话。
其实沈无鱼没说的是,她发现这次的事情,那位邻家妹妹也有参与。酒吧监控里,喻知的东西就是她捡走的。
稍一顿。沈无鱼又说:“你那个邻家妹妹,挺有意思的。”
林至清薄唇抿着。视线笼着她。
……
林至清当晚做了个梦。
有关沈无鱼的。
清醒以后,他仍能清楚的记着细节。
身下有温热又黏稠的感觉。
厚重的窗帘拉着,他起来以后顿了很久。老旧的卧室采光不好,空气略微潮湿。在这样的夏季,很闷。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额前覆盖着一层薄汗,他白色短袖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拉开窗帘,窗外阴云密布。换了身衣服。他停在单人床前。身体就这么僵直了很久,黑眸微垂,视线落在浅蓝色的方格床单上。
那一抹深色印迹很突兀,刺的他眼眸生疼。
他是没有烟瘾的,偶尔才会抽几根。但这会,胸口却闷得喘不过气。
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林至清瞥了眼。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你爸的事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