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将每个工作人员都吓了一大跳。
这是红色预警,仅次于最高级别紫色预警的警报,一般预示着设施被黑客黑入。
团长把鼠标放下,心里非常郁闷。
“果然,封闭系统什么用都没有。”
她想得挺周到。
由于考虑到全体人员都佩戴口罩和护目镜会造成很大的不便,团长就顺便设计一个二号计划:用“窗口”自带的封闭系统屏蔽所有的通风管道——所有的数百条各级通风管道。这样的话,就算他们早已把朊病毒安置在不知名的地方,随着通风口的封闭,这次的生化打击也就自然告败了。
当然,虽然这个计划被代表团通过了,但是团长心里仍然跟明镜似的:如果卯组的叛徒真能黑入设施的系统,那么他们就有概率能操纵设施的一切,这样的话重新关闭封闭系统也不在话下。
此外,在钱组长的安排下,丁、卯两组也有专人负责监控通风管道通向外界的地方,希望禁止任何人员靠近通风口——毕竟,不清楚叛军是什么时候对通风系统做的手脚,如果他们截止到目前还没有埋入朊病毒的话,兴许这招可以让他们的计划从第一步就破产。
不过团长也清楚——叛军绝对在赵-001向他们通风报信之前就已经做完了准备,要不然只能说明他们根本没有背叛BTO的资格。
现在,也正如她所想的,叛军的黑客果真破解关闭了封闭系统,将所有通风管道重新打通。
很快地,由于“窗口”系统被叛军黑客操纵,大批量的蛋白质侵染因子包裹着人造气溶胶,从遍布设施的通风口中飘逸而出。
这种比最小的病毒还小不少的蛋白质,光用肉眼是绝对看不见的。也正是因为它们微小至极的体积,加上叛军精心制作的气溶胶“飞船”,这些蛋白质可以在空中飘浮极长的时间,保守估计怎么也得有几个月的样子;又由于它们稳定的结构、压根儿没有的遗传物质,这些蛋白质可以保持感染性很久。
一旦有工作人员染上,再经历个好多年的潜伏期,这种“超级朊病毒”就有可能传播到大江南北,最终给人类社会带来极大的破坏。
这就是为什么团长如此重视这次打击。
当然,这么严重的后果,团长肯定已经跟政府里的上级讲了。
上级自然也挺生气的,所以就申请分配北京各地的武警部队协助搜查叛军据点,把压力扔到叛军这边。
本来,组织总部的规则就挺严的(当然主要是生活方面),比如限制穿戴自己的衣物啦,在外不得穿戴组织的服装啦,不能带对别人影响太大的物品啦等等。现在倒好了,因为朊病毒的纠缠,整个北京总部的规则看的更紧了。设施内严令禁止带入任何食物、饮料、以及可能携带朊病毒的物品,所有无法经受高浓度蛋白质变性剂的物品都要替换,并且离开设施的时候需要进行高强度针对朊病毒的灭活,具体方式嘛,就像之前所说的,使用研究人员特地制造的、针对此次打击使用的APsc的蛋白酶,这样就可以将朊病毒的蛋白质结构分解掉一部分、打乱它的空间构型、剥夺它的感染性。
为了以防万一,组织在使用蛋白酶的同时,还制造出了一些能够做到依靠共振来局部升温,以及其它能聚集紫外线的仪器。而自此以后,口罩和护目镜就成为了进入设施的通行证,要是不在门口领这两样东西,员工会连设施最外面的那十二扇门都进不去。
不幸中的万幸,正如前卯组组长说的,这种朊病毒只有单一的形状,这单一的形状就是人类神经朊病毒Prpsc的形状。是以,它们只能感染人类,无法像它“老掉牙的前辈”——疯牛病朊病毒那样不断重新变化和折叠、做到跨物种传播。因此,总部的研究人员仍然能够进行他们主要负责的生物技术,完全无需担心会有动物受到感染。当然了,虽然如此,他们还是得戴着防具实验。
“团长,我们确认过了,显微镜里可以观察到朊病毒的经典构型,模拟分析它应该就是叛军用来打击咱们的APsc变种。”
“好的,辛苦你们了......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没办法嘛团长,就算提前知道他们会使这种招也不可能时刻防范啊。”
“唉,但确实有我的失职。你继续忙你的后续工作吧。”
长叹一口气,团长结束视频通话,一如往常地做着自己的三份工作。
“团长晚上好。”张理才突然闯进来,带着笑容打招呼。
团长有点儿惊讶。
“你怎么进来的?”团长纳闷地问,因为自己的门明明应该是锁好的。
“啊……这门是敞着的啊……”
好吧……自己这回倒是错怪了人家,原来是粗心大意没锁门。
“你找我有事么?”
张理才紧张兮兮。“我刚才,碰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在哪儿发现他的?”
诶?这是要自己去吗?不找个什么警卫——
“警卫必须要有,只是让你说一下具体地点,我先拿监控查一下。”
得知了张理才碰到可疑人物的地点后,团长申请了一下监控系统,调出一段录像。
在那里,视频中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就是张理才。
张理才那时正要去倒垃圾,刚刚把垃圾袋扔到回收站,他转身看到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理才的存在,立刻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
可能那人长得很像个老外吧,所以张理才动用了自己并不在行的英语。
“嘿,乎啊油?Are you Chinese?”
张理才听到自己这蹩脚的英语,羞愧到想钻进显示器里。
他偷偷瞄了一眼团长,发现她完全没注意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呼...不愧是神秘组织神秘集团的团长,只要换上顾从他们,早就开始七嘴八舌了。张理才把脸转回去。只不过,为啥团长这样反而更让人提心吊胆呢......
“你…你是……你是这儿的工作人员吧!”从声音听,那似乎是一个不大的年轻人,甚至可能没有成年。
“喂,大伙儿!有——”张理才刚醒过闷儿来:这人没穿工作服,可能是个入侵者。于是他就想叫人过来。
“嘘!”
结果他被那人给打断了。
“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那人用一种很神秘的语调说道。
打断张理才的呼叫后,那个穿着奇怪服装的人就跑路了。
张理才见势不妙,一边继续呼叫着,一边将兜里绑着的泰瑟枪拿出来紧随其后。
话说这泰瑟枪是哪儿来的......
啊,我这么勇猛的吗?看到自己拿着武器的伟岸身躯,张理才都快成为自己的迷弟了。
团长又切过几个监视器,直接追踪到一个死角,花了几秒钟算出大概的时间然后输入了电脑。
“你!别过来!”那时的男子已经没有退路,被张理才逼到死胡同。
“我就是想问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跑呢。”张理才扶着膝盖喘气,看起来有些苦恼。
“你把武器扔掉!”
“不可能!我要是扔掉这个,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拿出什么厉害的武器来?那个时候,你是没有危险了,但我可就危在旦夕了!另外,这枪本身就绑在我工作服上,怎么可能扔得掉啊!”
没想到这个叫张理才的学生还有点脑子。但是不多。团长默默想道。
黑衣男子想了一下,然后举起双手,“我没有带任何武器,相信我!”
张理才也加以思索,然后和黑衣人对视几秒,有些犹豫地把枪口放下。
当我没说……团长的神情明显开始不对劲。
好在那黑衣人并没有动,只是用手指着张理才:“你最好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为什么——啊,这什么——”张理才还没来得及举起枪就被照得暂时失明,整个监视器画面都被白光包裹。
等到白光渐渐消失,张理才和黑衣人都不见了。
团长将模式切回实时监控,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嘿嘿,我做的怎么样?”
“…”团长看了他一眼。
“不怎么样。”
见到张理才迷茫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
“真不怎么样。”
随后,就掰着手指一条条列数他的错误之处。
“首先,你见到可疑人员第一反就应该是迅速离开然后报告,而不是打招呼。”她严肃道,“其次,你不应该孤身一人就去追他,对方很有可能携带极其危险的武器。”
“难道这么做…不英勇吗?这么做不是为了——”张理才还想为自己狡辩。
团长冷冰冰地打断他:“你那叫莽撞,粗鲁。这种时候我不太希望你开玩笑。”
理才低了头。
“组织里流传一个比喻,说这里是个‘战场’,随时都有可能死掉或者失踪,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懈怠,能避免的难道不是最好就避免掉么?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反正不希望因为这种事就损失一个员工。”她耐心地解释,但语气非常严厉。
“你看起来很稳重,刘教授也确实是这么跟我介绍的;但到目前为止,我对你的印象真没有这么好。”团长摇了摇头。
听完团长的批评,张理才低头思考了一阵。
这反而令团长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个姓张的一定会像某些人一样继续反驳,然后让自己把他赶出去呢。
“团长,这是我的问题,非常抱歉,”张理才恍然间明白了自己的不对之处,面对团长,恢复了平日里面对老师的神态,毕恭毕敬地说。
“去找那个人吧!我来带路!”他严肃地说。
“好。这件事也算是给了你这新手一个教训,绝不能犯第二次,毕竟组织的工作不像写作业那么简单,有些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是!”张理才用非常洪亮的声音回答。
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异常,快速从张理才的衣领里拿出了某样球状的、粘附性很强的小物体。
“这这...这是啥?”看着团长好似变魔术一般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一个奇怪的小玩意儿,张理才非常惊讶。
诶?看起来又软又黏的,不会是...我在公交车站不小心粘上的口香糖吧......他胡乱猜测着。
团长费了点劲儿把它从手指上拔下来,扇嗅了两下,然后警戒地放到一个透明小盒里。“不像口香糖,还得进一步鉴定。不过,依我个人经验...”她转向张理才。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房间里的空气好似下降了十几摄氏度一般。
“...根据这个物体的味道,可能是一种粘附性炸弹。”
啊?张理才听完后像傻了一般。
而且,依她的个人经验??她究竟是经历了啥啊,明明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张理才没有脑子去想了。
推断出入侵者大致的楼层和区域之后,团长立即令警卫员们前去搜查,自己则带着张理才跟随其后。
在设施的某个仓库前,一名蒙着面、带着黑色护目镜的男子正试图破解电子门锁。
“唉……”他见这个门锁的反破解系统过于强大,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回要失败了!但我可不能放过这个地方。”他不甘心地想。
他正聚精会神地破解着电子锁,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冷气流吹来。
男子回头一看,数十名身着漆黑服装的警卫正举着防爆盾靠近;而在他们中间,一个黑洞洞的圈正对着自己。
嗯,这个圈是手枪枪口,拿着它的人是团长。
“呃……”男子顿时慌了,什么都不敢做,把手举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团长冷冷地问他。
“还问我是什么人……”男子虽然吓得浑身颤抖,但仍然不服气的感觉。
嚯!是条汉子,居然能对着团长说这种话。
不过团长,这好像有点儿过火了吧,那个小口香糖还不一定是个炸弹呢......张理才和一众警卫在边上看戏。
团长退回一步,“梁队长,铐了他吧。”
“是!”
警卫队队长一步上前,三下五除二地用塑料手铐将入侵者控制住,在团长的命令下带走。
······
西部战区,新疆军区的办公室里。
......稍等一下,新疆军区?新疆难道不是受兰州军区所管辖的吗,哪儿来单独的军区呢?
其实是这样。在五十年前我国曾发生一些非常令人忧心的军事袭击,这之后演变为了局部战争(没人想到一个拥核大国的领土上居然能爆发这么大规模的武装冲突),据说是境外分裂势力与内部官员勾结导致的,首当其冲的是北京,然后蔓延至天津、兰州、上海、安徽、新疆、东北、云南、西藏等等十几个省市,当然还有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两座宝岛。还好,这件事过了数月就被平定;而在这之后,多个地方政府乃至中央政府产生重要变革,而选拔官员的机制和官衔延续的机制也发生了巨变。
这场变革传播到了大江南北,当然也传到了国家最重要的机构之一——国防部,也就接下来传到了军方,也就传到了有关军区分划的机制上。于是,除了北京军区和沈阳军区以外,那些曾被事件波及到的地方,包括兰州军区、南京军区、成都军区都重新进行了划分和部署,这就让新疆军区这样的细分单位得以升级;当然,海南军区和台湾军区的兵力被重点重新排布和加强了。
至于之前提到的那些临时战区......则跟这件事没啥关系,纯粹是国防部为了防范恐、暴分子的袭击而在各大战区底下新划分的一些作战单位,每一个临时战区都被一或多支袭击保卫队所守护。
关于袭击保卫队,这里先不急着细说,因为这种特殊的编制将伴随整个故事直到最后。
现在的新疆军区,许多身着数码迷彩的军官急匆匆地东奔西跑。
“嘿刘队!那些家伙到这儿了吗?”
“没呢,但上头不是说要加急部署嘛,所以就......算了先不跟你扯了,赶紧忙去了。”
“好吧,你赶紧去吧。”
就在一切都按照正常情况进行的时候,似乎这里将有愈发激烈的暗流开始涌动。
刚才那名袭击保卫队的队长来到了军区的机场前,扫视了周围一圈。
现场有好几十人,其中有一小部分围着架直升机在说些什么,另一部分则分散开来,有的坐在长凳上休息,有的则在自律地进行练习。
他面朝士兵们拿出手机,按下机身侧面的一个组合键,刺耳的一声蜂鸣完美地被旁边热火朝天的讨论声盖了过去。
“番司令,”他用灵巧指头如此敲着字符,“人已经安插进来了,扩散很快完成。”
然后他点击发送,再次按了一下组合键,将手机揣入兜中。
“06分队的队员们,全体集合!”他洪亮地喊道。
“是!队长!”
······
又是熟悉的审讯室。男子被要求坐在审讯椅上,由团长亲自审问。
“姓名?”
“没有。”
“没有?嘿,我建议你最好如实招来。”张理才露出邪恶的笑容。
团长有点纳闷地看着他,“他不是已经招了吗?”然后把疑惑的张理才撂在一边,转向男子,“‘梅友’吧?青梅的梅,朋友的友?”
“对。”
“梅友”?这是什么奇葩名字......
而且她咋知道就是这俩字的?简直就像能看到对方心里想的是啥......
“你是谁派来的?”
“我是自己要来的。”男子看起来很有底气,如果鬓角没有滴汗、两条胳膊没有发抖就更好了。
“你自己?我建议你不要说假话。”
“你可以去查我,我总是一个人,不可能有人愿意收纳我。”
团长记录着,思考了一下。
“你是来干什么的?”
“调查你们。”
“为了什么?”
梅友的眼中浮现出锐利的神情。“为了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