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要说圣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老子和元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可以说，这世界上除了同为圣人的几人，再没有谁能够让他们受到伤害。只不过，通天这样的状况，他们实在不知所以。

　　惊讶、震动，还有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们心里翻滚了一番之后，两人都暂时压下各种心思，一同望着他们的师尊，希望这位道祖能够为他们解疑答惑。

　　鸿钧的确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他看着两个徒儿那充满迷惑和求知欲的眼神，再看了一眼宛如稚子的通天，心下暗叹。

　　“你们可知通天刚刚做了一个梦？”他说，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老子跟元始面面相觑，显然不知如何作答。他们既不知道通天居然会做梦，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入眠而梦，更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导致了这般意外的结果。

　　他们匆匆来到昆仑山的时候，只看到躺在鸿钧怀中人事不省的通天，至于前因后果，他们一概不知。

　　鸿钧也没指望他们回答，他稍微一停顿，便接着道：“他变成这样，都是梦魇之故。”

　　“梦魇？”元始有些吃惊。

　　“梦魇。”鸿钧缓缓地点了点头，那样的梦境，不是魇还能是什么？

　　“他的失忆，有一半的缘故是他自己选择把记忆封闭起来。”似乎连鸿钧都心有不忍，垂下了眼帘。“至于……我封印了他另一半记忆。”

　　这话如惊雷一般，炸响在老子跟元始耳旁。把他们炸得心神恍惚，几乎不能思考。

　　什么叫“他选择把记忆封闭起来”？还有“我封印了他另一半记忆”？

　　要多么不堪忍受的梦境才叫通天——堂堂一个圣人封印了他的记忆？还有师尊所说的……是连他都觉得残忍吗？

　　一时间，老子跟元始两人眼神都有些复杂。特别是元始，几番欲言又止。鸿钧把这两个弟子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中默默思量。

　　通天左看看又看看，他觉得他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是都合在一起却叫他十分不解。这是与他有关？

　　“你们在说我？我怎么了？”他求知若渴地望着鸿钧，眼神闪闪发亮。

　　鸿钧默默地转移了视线。于是，通天的眼神又转向了老子和元始。

　　这两人也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元始最先受不了他那巴巴的眼神。他有些认命一般，最终站了出来，轻声道：“你很好。你没事。”

　　你很好，你没事。这确确实实是元始的心声。

　　虽然他跟这个弟弟多有不和，封神一站更是有诸多龌龊，但他心里到底是不希望他出什么事的。曾经他以为，以后无论通天怎样都与他无关了。然而，这也只是以为而已。当他看到通天在鸿钧怀里抽搐，一脸痛苦时，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下，但是那一瞬间的疼痛，还是让他突然了悟，原来，他还是记挂着这个弟弟的……

　　到底还是……兄弟。

　　通天听了这话，十分高兴的样子，但是看了一眼旁边的鸿钧，又有些泄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自称为他师尊的人，总是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是哪里呢……

　　“师……师尊。”犹豫了一下，通天还是决定要说出来。“你能不能放开我？”他盯着鸿钧依旧搂着他的手，终于知道到底哪里不对了……怪不得觉得不太舒服。他心想。

　　咳……

　　莫名地，老子和原始觉得有些尴尬。通天你这关注的重点……

　　鸿钧倒十分悠然，没有丝毫不自在。他瞧了一眼通天，还半倚在他身上，他若无其事地道：“那你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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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觉得更尴尬了。目睹了一切的老子和原始同时想着。

　　不过被通天这一搅合，原本有几分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不少。只是，话题跑得太快，突然不知说点什么好……

　　为了打破沉默，元始先找了个话题。他直接忽略了老子警告的眼神，问通天：“通天，你……还记得多少？”

　　“什么……”通天听了这话，直接愣住了。“什么记得多少？”

　　元始皱眉，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他又道：“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什么吗？”

　　“唔……记得……”通天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突然有些兴奋，他说：“我是上清通天啊！特别厉害的！盘古一气化三清你知不知道……”

　　这下轮到那三人愣住了。

　　这……所以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一气化三清？哦，还有自己的名字……

　　鸿钧有些无奈。这小徒儿，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个性呢？

　　老子有些怔怔的，一气化三清啊……

　　元始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他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又跳动起来了。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

　　这不就是通天刚刚化形不久满世界闯祸的样子吗？！他瞬时间觉得自己的满腔怒火又被点燃了。

　　然而，看到他那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一腔火气又不知该往何处发泄。

　　还是鸿钧阻止了这离题越来越远的交谈。他挥了挥手，对通天示意道：“通天，先别急，且听你兄长讲话。”

　　老子跟元始对望一眼，最后老子开口：“师尊，不知可有解决之法？”

　　鸿钧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道：“真想要？”

　　老子不语。他比谁都清楚鸿钧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你们真的想要他恢复记忆？回到兄弟敌对，不死不休的状态？

　　这不可谓不是一个艰难地抉择。

　　通天却一脸轻松，十分有趣地看着眼前几个人。虽然听不懂，但是好看啊！

　　似乎过了很久，老子才终于再度开口，这一回他的语气十分坚定：“这不是完整的通天。”

　　这不是完整的通天！纵然他天真无邪，不再有丝毫怨恨，可是，没有了过往记忆的他，不再记得一切悲欢的他，还是完完整整的他吗？不管他如何不能释怀，那都是他啊！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坚持和自己的意志，谁都不能剥夺。拥有漫长岁月印记的他才是真正的上清通天！

　　鸿钧望向元始，注视着他的眼睛。元始猝不及防坠入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中，但是他没有躲避，也没有退缩，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答案。

　　突然，鸿钧笑了。

　　果然……

　　“我没有白白教导你们一场。”他的眼神仿佛溢着愉悦。

　　“既然如此，让你们知道也无妨。”他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