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威尼斯3

而每次到郊外隔离区，安溪和师傅都得戴上眼镜和鸟喙形状的面具，穿上皮大衣。安溪不喜欢，因为大衣和面具透风性不好，天气热的时候自己像是呆在蒸笼里。他每次过来，闻到的都是房间里散发出腐臭的味道，那是尸体腐烂造成的结果。现在已到暮春，夏天慢慢到来，尸体的腐烂格外迅速，甚至有些病人还活着，身体就开始腐烂了。

最后连看守隔离区的工作人员都受不了，纷纷远离驻扎，他们料到，没有哪一个健康市民会傻到去接近隔离区，里面的病人被锁，也逃不出来。

而这次安溪过来，走在数不清的尸体当中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师傅回头，才发现安溪难耐酷热，竟然摘下了包裹他的眼镜和面具，以至于被人认了出来。“快戴回去。”师傅立马喊道。

安溪不情愿带了回去，却也不认为抹在面具内侧的香料能隔绝疾病，而且再掺杂上肉体腐臭味，更加令人难受。他戴回去后，四处查看，想知道是谁在喊自己名字，因为他自认熟人不多，诧异竟会在此地遇上。可一眼望去，都是横着坐着的不动身躯，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喊自己名字。

他小心地躲避着不踩到人体，慢慢逡巡起来，不料被一只手挡住了脚步。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安溪认得他。他也是学院的学生，曾跟安溪有过几次交谈，但仅此而已，安溪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赶紧叫师傅过来，师傅过来仔细查看这名学生，惊异地发现他只是发烧，皮肤上并无那种紫黑色的斑点，并不是瘟疫。当然不管的话他恐怕得饿死渴死在这里。安溪去跟看守员叙述此事，得到认证后看守人员倒也大度，没有阻拦他们把这名学生带走。

“许多发烧的人都被亲人不管不顾，你们瞎忙什么！”那名看守却笑话安溪道。安溪当然知道，被隔离的人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感染上了瘟疫，有些突发其他疾病，甚至只是发个高烧的人，也会被亲人举报，然后被送到这里。目前那里躺着或已经埋葬的人当中，谁也说不准有多少个这样的无辜鬼。

可是，既然见到一个，那就不能见死不救。安溪把他放到木板车上，拉着回了城。而城市里正面临新的的战斗，教会颁布新令说，犹太人才是罪魁祸首，因为有人亲眼看见犹太人在大家喝水的井中投毒，才引起了这次瘟疫。于是，城市里开始四处抓捕犹太人，然后绑到十字架上施以火刑。一旦一个犹太家庭被全灭，他们靠智慧而来的遗产立马会被教会和政府充公。没过几天，犹太人社区被灭绝，逃跑出来的他们像动物一样被人们四处抓捕屠杀。

大街上宛若战场，有些地方失火不断，原来有些人在住所里燃起一堆火，扔上香料，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驱赶瘟神，结果失火的房子接二连三，忙坏了救火人员，有些人还没被瘟神夺走性命，大火就已经提前帮忙做到了这一点。有人坚持跑到教堂里祈祷，并参加盛大游行，不想却加速了瘟疫的传播；有些人跪拜圣塞巴斯蒂安和圣罗赫的画像，宗教气氛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