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嘉,你等我,我回来娶你!”少年意气风发,即使分别的时候也不愿意低头。
于是,为了一个承诺,付嘉等了周繁三年又三年又往复。最后,等来的是周繁和他的妻子。
两个人隔了十年才见到这一面。
晚上的时候超市里人不算多,喇叭里放着今日特价。周繁看着对面长高不少的人,“…付嘉。”
付嘉看着他牵着的孩子,是一个小姑娘,三四岁的样子,样子和周繁特别像。“付嘉,我是周繁。”
付嘉原本还想着也许可以再骗骗自己。
这句话瞬间把他整个人打碎,手指用力的握着身边的货架,指关节都泛了白,只感觉连站都站不住。
“我知道,周繁。”
小姑娘抬起头,声音又甜又嗲,“爸爸,那个叔叔是谁?”
周繁红了眼,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付嘉曾是他的恋人,是他的梦寐以求。可是现在什么也不是。他们已经十年没见过面了,他已经结婚了。
他再也找不出合适的称呼,面对付嘉。
付嘉抽了抽鼻子,“是同学。很久没见面了。”
在一起四年,等了他十年。最后由恋人变成同学。连朋友也不是。
付嘉给我打电话。他靠在门边,声音不大,“过来喝酒吗?”
我跑到他家,他已经喝了三五瓶啤酒了,坐在地板上,看上去脆弱又可悲。
“我看见周繁了。他结婚了,有了个孩子。”我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口,赶紧扯过纸巾把将要滴在沙发上的液体擦去,“靠!”
付嘉喝了好多酒之后也不说话,一个人看着落地窗外的街道。霓虹灯五颜六色的亮着,车流往来,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却没一盏为他而亮起。
他往后面的沙发上靠过去,一副清醒正经的样子。“他当时说会回来娶我,叫我等他。”我听见这句话就知道他醉了。十年里,他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别人劝他找过一个,他只是说,“再等等吧。”
没过几天,周繁也找到我了。他坐在咖啡店里,和无数普通人一样。隔着玻璃,我看见他眼角的皱纹,什么时候起,我们已经开始变老了?
他看见我,指了指对面的位子。我坐在他对面,不知该说什么。
周繁叹了声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口吻问我,“他过的还好吗?”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等了你十年。过的很孤单。”两句话把周繁攻击的溃不成军。
“是我对不起他。当时太年轻了。”所以才会把所有的爱意都言之于口,不在乎后果,不考虑未来。
他问了我一些关于付嘉的事情,谨慎又礼貌,不多过问一处,不多过问任何隐私。最后,如释重负一般笑了,“他还是和当时一样。”
“他还和当时一样爱你。”我突然说了出口,和他见面以来克制了几次的话。周繁眨了眨眼,眼神重新变回空洞,“我也爱他。”
“你爱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离开咖啡店。
周繁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不断反问自己,是啊,你如果真的爱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怎么会舍得让他等十年然后自己结婚?
他真的撑不下去。家里人答应他,只要在国外念完了书,如果还忘不了付嘉,愿意回来也好,愿意怎么样都行。他念完了书,本以为可以回到故乡,见到心爱的人。
可是,他关了起来,不准出门,一切通讯都被切断。他的希望被一点点消磨。
那天,他妈站在天台,哭着喊着,“你要不和那个女的结婚,妈就从这跳下去,反正周家要绝了后,我活着也没办法接受别人指指点点,死了干净!你答不答应!”
他脑子里闹哄哄,周围各路的亲戚推搡着他,拍着他的背,上来的警察也在劝他,“快点答应呀!快点答应啊!你真要为了一个神经病一个变态让你妈去死吗?说话呀你这孩子!”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他才点了点头,“妈,你下来,我结婚。”
付嘉回完最后一条微信。身边的人都知道了,知道周繁回来了,知道他结婚了,有了孩子。于是顺其自然的来安慰他。
其实没有必要。只是一个周繁。却也只有一个周繁。
付嘉穿着当年那件校服,好像那个意气风发的说着要回来娶他的少年真的回来了。
冬天的河水刺骨,一颗心沸腾十年也会冷却。周繁,我等了你十年。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周繁看着电视里播报出的晨间新闻,他看着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熟悉身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拼命往下掉。
水漫过头顶,冬天水冰冷。
周繁想起那个时候,学校汇演,男生统一穿白色衬衫,黑西裤。大冬天一排人表演完站在那打抖。他推推付嘉,“付嘉付嘉,你冷不冷?”
付嘉不愿意搭理他那个时候,往一边躲了躲,“少说话就不冷。”“哈?不要嘛,你冷的话我把自己的暖宝宝给你!”
一边的男生听见了扑过去,“什么,你居然私藏这种好东西!”周繁笑骂着推开那人,把暖宝宝塞进付嘉手里,“滚,给我媳妇的。”
付嘉,付嘉,你冷不冷?这次我来陪你,这次不要再等我了。我来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