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工部尚书高铭德已致仕几年,然高铭德的长孙、高家长房长子高觉新一向是国子监中的佼佼者,前些日子下场考了一场便取得了不错的结果,闻讯前来的亲戚围着他一通道贺,即便平日再谦和,此刻也有些地飘飘然。
钱夫人听着这些恭维的话话,想到自己女儿梅芬与这出息的孩子自小青梅竹马的关系,不由与有荣焉道:“年岁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明轩都长大成人了。”
觉新挨着钱夫人坐下,面带笑容,十分周到地唤了一声“钱大姨妈”,钱夫人“欸”了一声,也很是受用。
觉新的继母高夫人在另一边坐下,笑着对钱夫人说了一句:“你家的梅芬不也长成大姑娘了,红里透白白里透红,爱死人喽。”
钱夫人听着把目光投向了有些拘谨地坐在对面的女儿,虽不言不语,见钱夫人看过来便满脸赧然,但一举一动却有种少女的别样风情。
长成大姑娘了,也可以嫁人了。
梅芬难得来一次高家,高家的梅花便开了,连湖边奄奄息的病梅也绽了芳华,大家都说,是梅花仙子来了,园中的梅花才给了面子。
表兄弟姐妹们自小来往也没有什么大忌,在一丛梅树掩映下的亭子中围着桌子团团坐了行酒令玩,只是觉新手气不好,几轮过去了还是轮到他。
“愿赌服输。”
觉新无奈地又一次站起来,一张脸好像被酒染红了,迷离的眼却望着梅芬的方向,吟了一句“今日花开又一年”,便痛快地饮下酒。
酒令又行,这回轮上了梅芬,高三公子觉慧知她酒量不好,便打着圆场道:“大家说大哥替梅表姐喝好不好?”
旁人见觉新自然地接过酒杯,又起哄起来,说代喝要喝三杯。
“好,三杯。”
梅芬站起来夺过觉新手中的酒杯,瞪了一眼觉新,半嗔地对众人道:“大表哥喝多了。”说罢拿帕子掩着杯子轻酌一口,结果猛地一呛,捂着嘴咳了起来。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热闹地如同一群叽叽喳喳的鸟。
他们自得其乐,长辈们却还在为他们的大事操心,正好所有人都散去了,屋里唯余了高夫人和钱夫人两人。
钱夫人期期艾艾地问道:“梅芬的八字和明轩的八字......”
高夫人抚掌笑道:“我已经托人去算了,等算来了就交给爹,你托人给明轩提亲,爹高兴极了。”
看着钱夫人犹在担心的样子,高夫人又道:“放心,梅芬是个懂事的孩子,高家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水色碧蓝,清晰地映着湖边朵朵梅花,觉民坐在湖边,在那棵病梅的掩映下专心致志地,钓鱼。
“钓上了钓上了!”
伴随着表妹张蕴华突然出现的欣喜的声音,觉民镇定地将湖里钓出来的鱼放进身边的木桶里才道:
“琴表妹......”
“嗯?”
“你要是不说话,我可以把另一条也钓上来。”
张蕴华:“......”
见琴生气了扬着手作势要打,觉民飞快地将钓具收拾好溜之大吉,当然还不忘带走在木桶里垂死挣扎的鱼,一溜烟跑出去许多才回身招手高声道:“琴表妹,明日我请你喝鱼汤啊!”
“你个忘八站住!”
水波潋滟,波光一闪,一条形单影只的鱼便黯然沉下去了,或许它还会记得被抓去的那条鱼,或许,等有了新的同伴,它便会也将其抛到脑后了。
往后余生, 不会有谁会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