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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馒头

血馒头

  近期,某部电影一上映 ,就得到广泛好评,以校园暴力为主题的话题引起人们的热议。对此,阳光报社策划了一期“那些年你经历过的校园欺凌”,以下部分来自于采访着口述。

  

   (一)

  

  “在人性面前,丑恶都仅仅是形容词”。

  

  初中的时候,我就目睹过多次“校园欺凌”。在那个年龄,在我们放肆的生长期,家长总以为黑暗离校园很远,离我们很远。却不知,恶意本就扎根与人心,与地方无关。

  

  我的父亲是一名退伍军人,在当地开了一家五金店,我的母亲是一名护士,整天忙碌在医院里。可能是从小的时候就待在医院里,见惯了生死离别,所以我对任何事情都比别人多了一分淡然。说难听点就是冷漠。所以当李卫青向我求助时,我选择了拒绝。

  

  李卫青与我初中同班,在我记忆中,他话很少,数学成绩不错,代表班级参加数学竞赛得过一等奖。我能记清他的名字,还是因为他的鼻血弄脏了我的英语笔记本。

  

  那天,班里的‘老大’恶狠狠的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他身子一歪倒在了我的桌上,血止不住的从鼻孔流出。后来我才知道,李卫青从厕所出来的拐角处撞到了‘老大’的肩膀,正巧赶上‘老大’的女朋友跟自己生气,无处发泄的他顺势拿李卫青出气。最后,满脸是血的李卫青被送到医务室,而‘老大’需要赔偿医疗费,并被学校发了警告。

  

  这件事情对学校来说不过是一起学生打闹事件,对我们旁观者来说就是一次话题热点,而对于李卫青本人来说,那可能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老大’被学校批评,丢了面子,就开始拿事情的‘始作俑者’出气。于是,李卫青从回到学校开始后,桌子里有时会莫名其妙少了一些东西有时又会多了一些其他东西。除此之外,自行车车轮被偷、夹杂在书本里的恐吓信、被恶意中伤的谣言以及放学回家路上的尾随.....

  

  

  对于一些人来说的残酷青春,正是其他人青春中的刺激调料。

  

  我也曾想过为什么李卫青不反抗,任由欺负,直到后来家长会上我看见李卫青的父亲,一个本分的农民。他对着‘老大’的父亲叫老板。这时,我才想起来,‘老大’的父亲承包我们地区大部分的工程以及农业项目。我回头撇了一眼李卫青,他安静的坐在桌前低着头,手指卷起试卷的边角。

  

  

  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就像我在街上看到幼猫被车碾断腿,虚弱的叫唤,瘦小的身体孤零零的躺着的时候。

  

  而我也像那时没有理会幼猫一样,没有向老师报告李卫青的被欺凌惨状,没有站起来伸张正义,更没有戏剧性的作李卫青的唯一朋友。

  

  当大多数都沉默不语,没有人想为此得罪班上的欢呼者,去做一个“告密”的“叛徒”。

  

  因为你要是和被欺负的那个人做了朋友,你也会被视为被欺负的那个人。欺凌者会把发泄的火气转移到你身上。然后,当你开始被欺负,就永远被欺负。

  

  直到初中毕业,谁都没有向老师提及这件事情。

(二)

  

  中考我凭着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当地一所重点高中,在这里我再一次碰到了李卫青。

  

  那是夏季一天中最热的时间里,班主任带着我们先来报道的男生去取书本,回来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男生,等他转过身,我就认出了他。虽然他长高了许多,皮肤也白净了一些,但体型还是单薄。

  

  在新的班级里,我们俩都闭口不提我们曾经认识。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年半,高二下学期又出事了。

  

  我高中同桌跟学校里‘混世’的成员有些联系,快上晚自习的时候他神神秘秘的凑到我面前,告诉我有人要倒霉了。

  

  我对这些学校的八卦不敢兴趣,也就一声应和。直到事件主角的名字出现李卫青三个字,我才转头看向他。对方看我感兴趣,连忙更起劲的说起来。

  

  事件的起因是一个女生A。这个女生得罪高年级的大姐头(虽然是重点高中,但是其中也不乏出高价上学的学生)。于是大姐头就带着一帮子女生把A堵在了回家的偏僻道路上。大姐头一边嘴里骂着A是骚#货,一边扇巴掌,其他人扒着A的衣服。(过了这么多年,我总觉得,女孩子比男生狠得多,男生无非就是打两下就算了,女孩子反而真的是真正的去侮辱人,毁掉对方的一辈子。)

A只能放声尖叫,呼叫求助。大姐头欺负人的地方其实有挺多放学的学生路过,可大部分学生只是垂着头,匆匆加快步伐。我说大部分是因为,最后李卫青出现了,他不仅干涉她们的暴力行为,还打电话报警了。

  

  大姐头只能带着自己的小姐妹灰溜溜走了。可女人从来都是心眼小还爱记仇的生物。于是,大姐头收集了李卫青的信息,知道这个人自己可以随便欺负后,于是她找到了与自己认识的‘老大’。

  

  在今天下午放学的时间段里,‘老大’带着小弟堵住了准备回家吃饭的李卫青。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进来了,同桌也适时的闭嘴。我看着李卫青空荡荡的座位,知道他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再一次见到李卫青是在两周后,他的眼睛周围的青紫痕迹还没消失。听说那天他被打左耳耳膜穿孔,满身淤青,额头破了,眼睛伤到最后都睁不开。他父亲见到满脸是血儿子生气又愤怒,报警想要为儿子讨回公道,把参与殴打的人绳之以法。一辈子在土地上工作,跟土地打交道的他却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它可以是其他的颜色。

  

  最终的结果是在学校、警方的协调下,‘老大’的父亲赔偿5万块钱,其他的参与者赔偿三千块钱,并在承诺不在攻击李卫青的协议书上签了字。

  

  警察不是超人随叫随到,法律也不能快速及时的惩罚犯罪者,它太强调证据了。而且肉体上的折磨远远没有精神上的折磨使人发狂。

  

  故意说在耳边的威胁与恐吓。被殴打的惨烈回忆总是被故意勾起,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不知何时降临的暴力。像是悬在脖子上的刀刃,总是心惊胆战。

  

  李卫青也试着向学校反映,一开始学校还会认真对待,时间一长学校也渐渐不耐烦了。一次,当李卫青又去办公室说着自己受到威胁时,老师黑着脸对他说:“你有完没完了?不想读就算了!不就是和同学发生点摩擦嘛?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还没完没了,之前你的事情就让教育局批评了我们学校,搞得我们学校的优秀评奖都没了,现在你还想怎么样!”

李卫青呆在那里,他那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老师们眼中的‘害虫’。

  

  高考前一晚,当他跟我说这段记忆时,眼睛里满是嘲讽。那时,我跟他的关系也只不过是一个同学,一个暂且没有欺凌过他的同学。

  

  在接下来的日子,虽然‘老大’没有在约架过李卫青,但大大小小的欺凌从明面搬到暗地里,而李卫青再也没有向学校反映过,他变的比以前还沉默。

  

  周围的同学都认为李卫青的傲骨被折断了,我也这样认为。直到A转学前拜托我把一封信交给他。那时,我笑问A为何如此信任我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欺凌李卫青,把信当众公布。A沉默了一会,眼睛盯着我开口道,如果你公开了这封信,我会自杀,然后人们会在我的尸体旁发现一封写着你曾经猥亵我的遗书。

  

  听完她的话,我的身体有些僵硬,她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心里知道她没有在开玩笑。我们都明白毁掉一个人最快的办法是舆论攻击。

当李卫青在我面前读完信后,红着的眼里透漏温情,我觉得那时他心中的希望还在。所以在紧张的高三里,他的成绩一步步从中等偏下赶到了全年级第五。在那所重点高中,成绩能排上年纪前十,代表着985高校。成绩的上涨,代表着你在老师心中的地位上涨,时刻被老师所关注着,所以欺凌者渐渐收手,李卫青的日子慢慢恢复了平静。

  

  

   (三)

  这份平静终究再高考前的一周被打破。

李卫青的右手被人活生生的打断了。

  

  警察第一时间想到曾经殴打过李卫青的‘老大’,可却被老大的家人告知,他四个月前被送往国外念大学了。

  

  后来,警察查到行凶案件的指使者是大姐头。警察询问大姐头里面有没有‘老大’的授意,大姐头只是冷笑,看着警察一句话都不说。那段时间里,一位打扮朴素的农村妇女一直徘徊在教务处的门外,看见老师就拉着人哀求。有人告诉我那人是大姐头的母亲。大姐头的父亲多年前外遇,只留下大姐头与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听说以前大姐头也曾经‘纯良无害’过,但是因为有一次得罪高年级的学姐,被人剃成光头,扔在大街上。然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可能我们每个人现在的模样与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关系。

  

  于是,那一年。大姐头因为故意伤人罪判了三年。

  

  那年,李卫青错过了高考。

第二年,李卫青准备再次高考时,他父亲务农时被收割机误伤,再送往医院的路上失血过多死亡。

  

  同年五月份,李卫青因为精神失常被关进精神病院。

  

  

  (四)

  

  记者提问:现在李卫青还在精神病院里吗?

  

  我怔了几秒,笑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只是我曾经的一个同学。你会突然关心只见过见面的陌生人吗?

  

  记者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五)

  

  从采访间出来,冷气席卷全身,我打了个冷颤,连忙向车走去。

  驱车买了爱人喜欢吃的糕点,一想到爱人的模样,我忍不住的踩油门,加速行驶 。

  

  推开门,爱人正专心致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脱下外套,坐在爱人的旁边。

  

  爱人看到我回来,微微抬眼,随后又把视线投在报纸上。我知道他还在生我早上的气,因为我非要参加报社的采访。

  

  哈欠止不住的打起来,我揉了揉眼睛,习惯性的把头放在爱人的大腿上。大脑渐渐模糊,肩膀被轻轻的推了一下,耳边传来爱人的声音。

  

  “青青,这样睡觉会感冒的。”

  

  在我陷入昏睡前,想着爱人怎么还这么傻,没发现我不是青青。我该什么时候告诉他,唉,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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